就在会议室的气氛压抑到冰点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从门口响了起来。
“王司长,恕我直言,您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金发碧眼、西装革履的外国人,在一名翻译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他胸前别着一个铭牌:德国莱茵工业集团,无人机首席技术顾问,汉斯·施密特。
王启民眉头一皱:“汉斯先生,你不是约的下午吗?”
“很抱歉,但我刚在门外听到了一些有趣的讨论,忍不住想进来交流一下。”汉斯一脸傲慢的微笑,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了陆星辰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陈院士刚才提到的信天翁3,正是我们公司的产品。”汉斯耸了耸肩,“它在欧洲,是顶级工业巡检设备,服务于上百家世界五百强企业。至于它在龙国遇到的问题,恕我直言,那并非是设备本身的问题,而是......应用环境和操作方法的问题。”
他这话,瞬间点燃了在场专家的怒火。
陈院士气得胡子都在抖:“你的意思是,我们的人不会用?”
“不不不,”汉斯摆了摆手,笑容更盛,“我的意思是,物理定律,是无法违背的。高寒、强风、强电磁,这是无人机技术的三大天敌。我们能做的,是在现有技术框架内做到最优,但不可能创造神迹。贵方提出的那些需求,比如在8级大风里悬停,在500千伏高压线下稳定图传......先生们,这不是科学,这是科幻!”
他顿了顿,将目光转向大疆团队,语气带着一丝施舍般的指点:“我听说过你们,在消费级市场做得不错。但工业领域,尤其是重工业,和你们那些小玩具是两个世界。我善意地提醒各位,不要轻易做出无法兑?的承诺,那会毁掉你们刚刚建立起来的声誉。”
这番话,既傲慢又诛心。他将所有问题都归结为物理定律,堵死了所有技术突破的可能性,同时又把大疆贬低为只会做小玩具的厂商。
王启民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然而,还没等他发作,大疆这边有人先坐不住了。
第一个开口的是孙胜利。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用他那标志性的、带着莱阳钢管厂味道的口音说道:“这位......汉斯先生是吧?俺寻思着,物理定律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嘛。以前俺们觉得钢管就只能通水,后来才发现,它也能上天不是?”
翻译愣了一下,才把这句带着土味却又暗藏机锋的话翻译过去。
汉斯皱了皱眉,显然没听懂这个梗。
紧接着,方翰推了推眼镜,慢悠悠地开口:“关于强电磁干扰,其实也不是不能解决。我在非洲的时候,部落打仗,双方都用对讲机。一方想干扰另一方,就把所有对讲机都打开,放到一个铁桶里,那噪音,啥也听不见了。”
“后来我们想了个办法,”方翰看着汉斯,眼神像在看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我们给对讲机加了个小程序,让它能自己听到哪个频道最吵,然后自动跳到最安静的那个频道去。铁桶......就没用了。”
这个非洲土法,瞬间让在场的通信专家眼前一亮!这不就是认知通信最通俗易懂的解释吗?!
最后开口的,是吴刚。他一直低着头,像是在研究自己的手指。听到汉斯说“8级大风无法悬停”,他才缓缓抬起头,扶了扶眼镜,用一种探讨技术的认真语气说道:
“风......其实是一种能量。为什么不能利用它呢?”
“我的老板陆星辰是飞控专家,他给我讲过这个道理,比如海鸟它们在风暴中,翅膀会根据气流的变化,做出非常细微的角度调整,来抵消和利用风力。如果我们把无人机的机臂设计成柔性的,桨叶也能实时调整攻角,再配合一个足够快的飞控......理论上,风越大,它获取的额外升力就越多,悬停应该会更稳才对。”
吴刚的话,立刻引起了在场的所有专家的思绪,都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呆立当场!
利用风力来增稳?!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很牛皮!!!
这......这是何等卧槽的、颠覆性的想法!
汉斯脸上的傲慢笑容,彻底僵住了。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下口。因为对方说的每一句话,都基于最底层的物理逻辑,但组合起来,却构建出了一个他闻所未闻的、全新的技术理论!
王启民看着自己手下那群院士专家们从呆滞到震惊,再到狂喜的表情变化,心中压抑的怒火,瞬间变成了无与伦比的畅快!
他看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汉斯,又看了看自己身边这群思路清奇、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卧龙凤雏”,第一次觉得,海军李司令的这封推荐信,可能真的推荐来了一群能够创造“神迹”的......怪物!
而就在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到最高点时,一直沉默的陆星辰,终于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没有理会那个已经呆若木鸡的德国专家,而是径直走到了会议室的白板前,拿起了记号笔。
“各位前辈,我的同事们说得都很好。”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但他们的思路,还只是在解决工具本身的问题。”
“而我们今天要做的,远不止于此。”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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