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泽川区召开全区干部大会，主题是深入贯彻落实上级精神，部署开展“讲纪律、转作风、提效率、促发展”专项活动。
会议由江文道书记亲自主持并作动员讲话。
大会堂内座无虚席，各街道乡镇、区直各部门的领导班子成员和中层干部悉数到场。气氛庄重严肃。
裴文辉作为工作人员，坐在会场侧面的记录席上。他认真听着江书记的讲话。
书记的讲话高屋建瓴，深刻剖析了当前全区干部队伍在纪律观念、工作作风、办事效率和发展意识等方面存在的突出问题，言辞犀利，直指要害。
他要求全区上下立即行动起来，以“讲转提促”活动为抓手，进行一次深刻的自我革命，切实解决“慵懒散拖”“推诿扯皮”“效率低下”等顽瘴痼疾，营造干事创业的良好氛围，全力推动泽川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
书记特别强调，活动不能走过场、搞形式，要动真格、见实效。
他宣布，区委将成立高规格的督导组，由他亲自牵头，近期将对全区所有乡镇街道和重点部门进行一次全覆盖、下沉式的大调研、大督查，实地检验活动成效，现场发现解决问题。
会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在一种凝重而充满紧迫感的氛围中结束。
散会后，裴文辉跟着书记回到办公室。
起初，他并没有觉得这次活动与以往类似的主题教育活动有太大不同，认为这主要是区委为推动工作、整顿风气而采取的常规举措。
他按照惯例，开始着手整理会议材料，准备起草相关的通知和实施方案。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裴文辉敏锐地察觉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变化开始在区委大楼，尤其是在书记办公室周围悄然弥漫。
以前，来书记办公室汇报工作、请示问题的，绝大多数是各部门、各乡镇的“一把手”书记或局长、主任。
他们要么是预约好的正式汇报，要么是确有紧要公务需要当面沟通。流程相对规范，频率也基本稳定。
但自从“讲转提提促”动员大会之后，裴文辉明显感觉到，前来“拜访”江书记的人，在数量和结构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数量增多了：几乎每天，都会有多批次的干部前来，希望见书记一面，有时甚至需要排队等候。
更重要的是人员结构的变化：除了常规的“一把手”们，许多部门的副职领导——副书记、副局长、副主任们——也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书记办公室门口。
他们有的说是“汇报一下分管领域开展‘讲转提促’活动的初步情况”，有的说是“就某个具体工作想听听书记的指示”，还有的甚至只是说“路过，顺便来看看书记”。
这些副职领导的到来，让裴文辉感到有些为难。
按照常规流程和层级管理原则，副职的工作汇报一般应先向本单位主要领导汇报，或者向分管的区领导汇报，直接越级来找区委书记，并不符合常规。
而且，书记的时间非常宝贵，日程安排紧凑，不可能接待所有想来汇报的人。
裴文辉不得不更加严格地把关。
对于没有提前预约、事由不充分的拜访，他只能委婉地以“书记正在处理紧急公务”、“日程已满”等理由进行拦阻，并建议他们按照正常程序逐级汇报。
但即便如此，这种“求见”的势头依然有增无减。更让裴文辉感到困惑的是这些副职领导们的态度。
他们大多表现得异常谦恭和积极，言辞之间充满了对“讲转提促”活动的高度重视和对书记指示的坚决拥护，极力想展现自己分管领域的工作亮点和整改决心。
那种迫切希望与书记直接沟通的意愿，几乎溢于言表。
“王书记，实在不好意思，书记这会儿确实没空，您看是不是先跟张区长汇报一下？”
“李局长，您的心意我明白，但书记今天的日程都排满了，您反映的情况我一定记下来，合适的时候向书记转达。”
类似的话，裴文辉这几天重复了无数次。
他像个尽职的“守门人”，努力维持着办公室的正常秩序，但内心却充满了疑惑：
为什么一次看似常规的作风整顿活动，会引发如此多副职领导如此强烈的反应？他们为什么如此急于越过自己的直接上级，来向区委书记表态度、展工作？
一天下午，趁着一个间隙，裴文辉忍不住向过来见书记的区委办副主任郑明亮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郑明亮听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压低声音说：“文辉啊，这你还没看明白吗？书记在会上可是明确说了，要亲自带队下去大调研、大督查。这意味着什么？”
裴文辉若有所思。郑明亮继续点拨道：“这意味着，书记这次是要动真格的，要直接深入到基层一线去听、去看、去问。
他不仅会听‘一把手’的汇报，更可能会随机找副职、甚至中层干部和普通工作人员谈话了解情况。这在以前是不多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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