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便是开具清单,调阅所有关于秦军现有编制、装备、战法,匈奴骑射特点、活动规律,以及北疆详细地形、气候、水文资料,还有天工院所有已列装或正在研发的军械图纸、参数、测试记录。
随后,他命人打造了一个巨大的沙盘,以咸阳所能找到的最精确的舆图为蓝本,开始复原河套至阴山一带的地形。
他自己则埋首资料之中,时而蹙眉沉思,时而疾书演算,时而与助手激烈讨论,完全沉浸其中。
萧何的动作则更显沉稳而系统。
他并未急于发布命令,而是带着两名原簿曹院的得力书佐,花了整整五日时间,遍访天工院各署、坊、所、仓、厩,与署令、大匠、仓吏、乃至普通工匠、杂役交谈,详细了解现有的人员构成、物料流转、钱粮支用、文书传递、功过考评的具体做法与存在的积弊。
他随身带着木牍,随时记录。五日后,他闭门不出三日,根据调研所得,结合秦律与天工院《章程》,起草了《工政司暂行条例》、《天工院钱粮物料管理办法(试行)》、《匠人吏员考功叙绩细则》、《文书流程与归档规范》等十余项基础规章制度草案。
草案呈送秦风审阅,秦风略作修改,便批示“可。着即颁行,试行三月,再行修订”。
萧何随即以工政司名义,将新规印成册,分发全院,并连续三日在讲习堂召集各层级吏员、匠师代表,详细解读新规要点,回答疑问。
新规条理清晰,权责明确,流程简化,尤其是将物料申领、工时记录、功过考评与个人酬劳、晋升直接挂钩,立刻引起了巨大反响。
支持者认为有章可循,公平明确;担忧者则感到约束。
萧何不为所动,严格执行。
他首先从最容易量化、也最易产生漏洞的物料管理入手。
命仓曹清点所有库存,建立分类台账,实行“凭单领料,日清日结”。
各工坊需物料,必须由所属署令开具详细清单,经工政司核准后,方可至仓库按单领取,领用人签字画押。
仓库每日将出库单据汇总至工政司核对。
同时,他设立了“物料定额”研究小组,开始对常用物料的损耗进行统计分析,为未来制定标准定额做准备。
在人事上,他着手建立全院匠人、吏员的“职事档案”,不仅记录基本信息,更要求各署定期报送所属人员的“工作日志”(简要记录每日主要工作、用时、成效或问题),作为考绩基础。
对于韩信、禽滑厘等研发部门,则采用了更灵活的“项目成果汇报”与“同行评议”相结合的考核方式。
短短半月,在天工院众人尚未完全适应之际,萧何已然以他惊人的效率与缜密的思维,将原本有些纷杂的院务,梳理出了清晰的脉络。
虽然初期难免有些忙乱与抱怨,但那种“有事可循,有账可查,有功必赏,有过必究”的新气象,已开始悄然改变着天工院的运作氛围。
许多实务部门的匠师、吏员发现,办事流程确实清晰了,不必要的扯皮少了,该得的酬劳计算更明白了,对这位新来的萧司正,从最初的观望,渐渐变为信服。
韩信与萧何,一内一外,一谋战守,一理内政,如同秦风为天工院这艘巨轮安装上的最为关键的两台引擎与一套精密的导航控制系统。
天工院,从此进入了一个内外兼修、研发与治理并重的高速发展新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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