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宫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巨响，仿佛隔绝了尘世。
一股混合着檀香、药味和某种威严气息的独特味道扑面而来。
秦风戴着镣铐，在两名郎卫的押送下，行走在光滑如镜的黑曜石地板上。
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宇间回荡，更显寂静森严。
他的目光所及，尽是震撼心灵的景象：需要数人合抱的蟠龙金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墙壁上绘制着气势磅礴的壁画，描绘着大秦横扫六国的赫赫武功。
身着精良玄甲、手持长戟的郎卫如同雕塑般肃立两旁，眼神锐利如鹰，透露着冰冷的杀伐之气。
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弥漫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威压，足以让常人窒息。
他被引至一处偏殿。
这里虽不及正殿恢弘，但陈设依旧华美庄严。
数位身着深色朝服、气度不凡的大臣已然在座。
秦风根据原主模糊的记忆和服饰判断，那位面容清癯、目光深邃、位居首座的老者，恐怕就是权倾朝野的丞相李斯。
其旁一位神色较为温和的老者，或是右丞相冯去疾。
还有几位武将模样的官员，其中一位面容刚毅、眼神正直的，让他心中一动——莫非是深受始皇信任的上卿蒙毅？
而在御座旁侧，侍立着一个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的中年宦官。
他并未穿着寻常内侍服饰，而是更为精致的官服，此刻正用一种审视而冰冷的目光打量着秦风，如同毒蛇在评估猎物。
无需介绍，秦风便知，这定是那个历史上臭名昭着的中车府令赵高！那道目光中的寒意，比牢房的冰冷镣铐更刺骨。
“阶下何人？见诸位公卿，为何不跪？”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出自赵高之口，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秦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依照记忆中模糊的礼节，艰难地拖着镣铐，躬身行礼，声音因干渴而沙哑，却尽量保持清晰：“庶民秦风，拜见诸位公卿。”
他没有下跪，这小小的坚持，是他维持尊严和表明“方外之人”身份的策略。
李斯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自带威严，直接切入主题：“秦风？便是你声称身怀长生真言，惊动圣听？须知欺君之罪，株连九族。你今日所言，若有半句虚妄，后果自知。”
他没有疾言厉色，但话语中的分量却重逾千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秦风身上。
赵高的嘴角甚至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似乎等着看他如何出丑毙命。
秦风心念电转，知道绝不能陷入“长生”这个虚无缥缈的陷阱。
他再次躬身，朗声道：“回丞相，庶民不敢妄言长生。”
“哦？”李斯挑眉，冯去疾等人也露出讶异之色。
赵高阴冷地道：“既无长生之术，便是欺君！来人……”
“府令且慢！”
秦风提高声调，打断了他，此举又引来一阵低呼，敢打断赵高说话，此人胆子不小。
秦风不理会赵高瞬间阴沉的脸，转向李斯，语速加快：“丞相明鉴！庶民所言，非是飘渺难寻之长生，而是切实可行之延年益寿、康健圣体之法！”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感染力：“陛下扫灭六国，一统天下，书同文，车同轨，筑长城以御外侮，开灵渠以通南北，功盖三皇，德超五帝，实乃千古一帝！
陛下所求，岂是那虚无缥缈、镜花水月之长生？陛下所求，乃是江山永固、社稷长安，是圣体康泰、精力充沛，以督导这万世不朽之功业，使我大秦基业，传之无穷！”
这一顶高帽戴得恰到好处，既盛赞始皇功绩，又将话题从玄乎的“长生”拉回到了现实的“健康”和“治国”上。
李斯的目光微微闪动，冯去疾捋须沉吟，连蒙毅也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赵高却厉声喝道：“巧言令色！纵你舌绽莲花，若无法解决陛下疾苦，亦是徒劳！”
秦风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猛地转向赵高，目光灼灼：“府令所言极是！然则，陛下近年来圣体违和，头痛失眠，精力不济，太医屡治无效，根源何在？”
他不等赵高回答，斩钉截铁地道：“根源正在于陛下为求康健所服之金丹！”
“胡说八道！”
赵高脸色一变，尖声反驳，“金丹乃仙家之术，岂容你诋毁！”
“非是庶民诋毁，乃是事实！”
秦风豁出去了，声音铿锵，“金石丹药，性情酷烈，内含丹毒！长期服食，毒性累积于五脏六腑，侵蚀人体根本！
陛下是否时常感到头痛欲裂，尤以夜深人静时为甚？
是否夜间盗汗，醒来衣襟尽湿？是否时而觉得遍体生寒，如坠冰窟，时而又觉燥热难当，心烦意乱？
是否精力日渐衰颓，批阅奏章时常感疲惫，且易动怒？”
他每问一句，就向前一步，目光锐利地扫过李斯、蒙毅等人。
他注意到，当他描述这些症状时，李斯的眉头微蹙，冯去疾面露忧色，而深知陛下病情的蒙毅，脸色更是明显一变，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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