蝗灾——
慕晚晴眉心骤紧,河套计划是根基,绝不能塌。
但声音未停,反而因恐惧更加扭曲:
“还有……第一批赈粮到了,可吃了粮的兄弟全都口吐黑血,上吐下泻!阁主,粮有毒啊!”
讯息断了那头已虚脱到无法维持。
密室里死寂,窗外李修玄的质问,那枚身世令牌,此刻都成了遥远背景音。
天灾加人祸,好一招釜底抽薪。
慕晚晴猛转身,甚至没再看楼下的李修玄一眼,拉开暗门,对着沈青梧声音冷如寒铁:
“备最快的马,通知七皇子,苏离有十万火急军情,即刻启程河套。”
三日后,河套空气弥漫着尘土、腐烂植物和若有若无的药味。天色灰黄,太阳被薄薄蝗群遮蔽,投下的光毫无温度。
苏离风尘仆仆站在狼藉的临时营地前。
没理会迎上的官吏,没看堆积如山的账册。
账册可等,人命不能。
她径直走向安置中毒流民的窝棚。
浓重的血腥和秽物恶臭扑面而来。一个七八岁孩童躺在破草席上抽搐,嘴角挂黑血沫,瘦得脱形眼窝深陷。老妪跪在旁边用破布徒劳擦拭他脸上的污迹,浑浊眼泪一串串砸地。
“让我看看”慕晚晴蹲下身,声音放得很轻。
老妪惊吓抬头,眼神里满是恐惧麻木。
慕晚晴没再多言,从袖中取出琉璃瓶,倒几滴“醒神露”在指尖,系统出品能激发物质最基础特性。
她用指腹沾一点孩童嘴角的黑呕物,将手指凑到一旁烧水的小泥炉上方。
炭火正旺水汽蒸腾,遇她指尖污物,瞬间腾起一缕淡紫色雾霭。
慕晚晴眼神骤冷,腐骨粉!
极阴损的毒,无色无味,但遇碱性草木灰水加热,必现淡紫色。
整个大唐,此毒配方只在一处库房存档:
漕运总督,赵文远。
“朝堂影响力”获取的情报闪过赵文远,太子李清瑶的钱袋子,贪婪无度做事不留余地。
好得很,不是意外,是谋杀。
“走水了!粮仓走水了!”
营地外围突然骚动,女人尖叫男人怒吼。
慕晚晴猛地起身,目光如电射向粮仓方向火光已冲起,映红半边天。
夜色下,蝉衣门主白璎珞一身黑衣,面纱遮脸,只露一双冷漠的眼。身后弟子点燃了第二座粮仓的草料。
火把在她手中舞如毒蛇。
任务简单:烧光赈粮嫁祸苏离,监管不力引发民变。
她刚欲掷出火把,一个干瘦老妪突然扑出,死死抱住她的腿,砰砰磕头额头瞬间见血:
“女侠求您别烧了!我孙儿等着这粮救命啊!粮没了他就真没救了!”
白璎珞动作一顿,她最烦这种哭啼场面。任务就是任务,哪来废话。
正欲一脚踢开,一阵极淡却无比清幽的香气乘夜风飘来。
那香似无数花蜜混合,带着奇异诱惑力。
紧接着诡异一幕发生:
远处天边如乌云盘旋的蝗群,像接到指令,忽然调转方向,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嗡鸣,疯了一样扑向营地西边的盐碱荒滩。
黑色浪潮,被那股香味引走了。
白璎珞愣住,她看见一个青衫文士从阴影走出,手里拿着不断散发香气的锦囊。
是苏离,他看都未看白璎珞,径直走到磕头老妪面前,将几粒粉末弹入她孙儿口中。随后将那个散发奇香的锦囊“引蝶香粉”,挂在了孩子脖子上。
不过片刻,原本抽搐的孩子全身冒汗,汗水竟是黑色带着恶臭,浸湿身下草席。
但他的呼吸,却渐渐平稳。
老妪颤抖着手探鼻息摸额头,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这次不是绝望是狂喜。
她转过身,对着慕晚晴,一下一下死命磕头。
那声音像重锤砸在白璎珞心上。
她看着被救回的孩子,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熊熊燃烧的火把。
火光映着她冰冷的眼,里面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道缝。
哐当!
她将火把狠狠掷在地上,火星四溅。
“我蝉衣门,不害老弱妇孺。”声音干涩,从怀里掏出一封火漆密信,扔到慕晚晴脚下,“赵文远亲笔,任务我没完成,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头也不回,带手下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日清晨,阳光刺破云层,照在满目疮痍的河套大地。
荒滩高坡上,慕晚晴一袭青衫负手而立。脚下黑压压跪着三百多名侥幸未死的流民。
他们看着她,眼神混杂敬畏感激与最后一丝希望。
她身旁堆着几袋从火场抢救出的粮食。
慕晚晴一言不发走上前,抽出腰间匕首,划开其中一只麻袋。
哗啦!
发黑、霉变、混杂泥沙的腐米倾泻而出,像肮脏瀑布堆在众人面前。
人群中响起压抑抽泣,这就是他们用命换来的活路。
慕晚晴将那封缴获密信高高举起,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漕运总督赵文远,令其门客换我赈粮,投腐骨之毒,再纵火焚仓,欲置我等于死地。”
不等众人反应,又从袖中取出另一本账册。
“这是赵文远送审朝廷的假账,上面写着,拨给我们的都是上等精米。”
她摊开账册,迎向初升朝阳。
阳光穿透薄薄纸页,奇迹发生:
原本墨黑字迹间,一行行用朱砂写就,被涂抹掉的原始数字,如鬼影般清晰浮现。
每一笔贪墨款项,每一个被替换的细节无所遁形。
是“透视香”效果,她早已将账册副本浸泡其中。
流民们看不懂账目,但看得懂刺眼的红色,看得懂那一张张愤怒震惊的脸。
真相,大白于天下。
【叮!】
【检测到宿主完成重大道德抉择:以正压邪,以智救民。】
【声望值结算中……民心所向,声望+8000!】
【特殊权限解锁:信息干扰。】
慕晚晴目光扫过系统面板,没有半分停留。
她合上那本罪证确凿的账册,转身走向不远处一盆仍在燃烧的篝火。
火舌舔舐盆沿,噼啪轻响。
她扬起手,那本记录滔天罪恶的假账册,在她指尖正对准跳动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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