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映着并置的两张纸，一张是香品介绍的娟秀香笺，每一个转折，每一处顿笔，透着一股刻意为之的含媚。
另一张是策论，笔锋遒劲如刀。李修玄的目光如鹰隼般在纸上游走，指尖轻轻抚过墨痕。字形可伪，笔意难藏。那起承转合间的筋骨力道、收笔时的微妙顿挫，竟有七分神似！
“呵。”他喉间溢出一声辨不出喜怒的轻笑，在寂静中荡开涟漪。
一个能写出如此惊世策论的寒门书生，竟与一个能调出洛神赋这等奇香的绝色掌柜，近乎笔迹同源？
长安城这潭水，当真越来越有趣了。
他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叩击，笃~笃的清响，仿佛在敲打着猎物的命运。
“黑刀。”
黑影应声而落，如鬼魅般无声跪地。
“去查，‘苏离’那篇策论是何时动笔，何地所书，有无旁人代笔。”李修玄的目光仍锁在纸上，眼底的探究之色已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漩涡。
“若真是同一人……那这女子，到比朝中那些老狐狸，有趣得多。”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闻香阁密室内，慕晚晴正与笔墨博弈。
李修玄的疑心，她没有半分松懈，早有预料。
暗格中取出的特制墨块，是她用茶油混合松烟，以系统古法烧制而成。此墨书写后，字迹寻常，却在特定光线下泛出极淡青晕，纸上更会留下肉眼难辨的纹理，这是她精心布置的反向陷阱。
她凝神静气，笔走龙蛇，连夜重写三篇政论。笔锋时而凌厉如剑，时而含蓄如云，刻意模仿三种文风，却将核心的运笔习惯藏于字里行间。末了，她在一篇漕运论的边角，用指甲划过一道浅痕。
做完这一切，书稿被随意塞进旧书箱里，静待猎手上门。
危机四伏，另一重身份却需更加耀眼。
崔府寿宴的余波未平，闻香阁的门槛几乎被踏破，一品诰命，世家闺女们争先预订专属调香。订单都排到了半月之后。
慕晚晴顺势退出一项全新的顶级服务——香魂定制。
这日闻香阁二楼雅室，轻纱垂幔，香薰袅袅。
首位贵客竟是宰相最宠爱的小千金杜若兰，此女敏感多思，常因朝堂风波夜不能寐。
“杜小姐，请随香气指引，放空心神。”慕晚晴声线空灵，素手点燃特制线香，悄然混入三滴由系统兑换的，这个时代绝无仅有的薰衣草精油。
奇异宁静的香气如一双温柔的手，瞬间抚平了杜若兰紧锁的眉头。
香气如人心，慕晚晴在她耳边轻语，“思虑如百花争艳，绚烂却耗神。真正的安宁，是寻到那缕沉静主香，藏而不露，方得长久。”
话语如春雨润物，疏导着郁结心绪。半个时辰后，杜若兰睁眼，只觉神清气爽，多日烦闷一扫而空。
她起身对慕晚晴郑重一礼，褪下一支价值不菲的金钗放在案上：“慕掌柜之能，胜过良药。此香，请掌柜为我命名吧。”
“此香因静而生，便叫‘忘忧’如何？”
“忘忧……”杜若兰轻声重复，眼中泛起水光。她离开时，步履轻快神情舒展。
“叮！检测到深度信赖与感激，声望值+180！”
成功的暖意未散，刺骨阴寒便从耳坠传来。
夜枭之声冷彻骨髓：“鬼面已入长安，三日后子时，若未能让李修玄中慢性毒，便由他取你而代之，将你二人一并清除。”
话音未落“扑棱”黑曜石雕成的匕首模型随着信鸽落下，是无影楼“清除令”的最终通牒！
慕晚晴指尖微颤，鬼面……那个以虐杀为乐的疯子。想活命，就必须让李修玄看到她更大的价值，一个远超“下毒”的价值！让她成为他不可或缺的利刃，而非一个随时可以被清除的威胁。
次日清晨，七皇子府内侍再次登门，送来密帖，请苏离先生即刻赴王府。
书房内，两名资深幕僚对年轻无职的“苏离”面露轻蔑。一人主张严查关隘，重刑惩处。一人建议联合北境藩属，共同打击。
李修玄听着不置可否，目光转向始终沉默的慕晚晴：“苏先生有何高见？”
她上前一步，语惊四座：“殿下，严打如堵洪水，水势更猛。不如放水养鱼。”
满室俱寂。
“由朝廷颁发官引，准许部分信誉良好的大商队合法携少量铜钱出关贸易。但暗中于各要道设卡，不定时抽样查验。一旦查获私运超额者”她声线一沉，“连坐十族，家产尽数充公！”
此法，明面上显朝廷宽仁，暗地里却藏雷霆手段。几次下来，胡商胆寒，只会选择与持官引的商队合作，朝廷便能反向掌控北境贸易命脉。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此等狠辣刁钻的手段，闻所未闻！
李修玄眯眼凝视这清瘦“书生”，骤然放声大笑：“好一个放水养鱼！好一个连坐十族！先生所言，不似经义，倒颇有几分……调香的章法！”
慕晚晴心中凛然，面上却淡然拱手：“治国如调香，一味刚烈易焚心，一味阴柔香气微。唯有刚柔并济，方能调出传世之香，立不世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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