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油灯,蒙上老王头那块湿布,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小门,闪身而入!
门内是一条向下倾斜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甬道,人工开凿的痕迹明显,石壁上渗着水珠,空气潮湿闷热,那股刺鼻的气味几乎令人窒息!
甬道尽头是一个不大的天然石窟,此刻却被改造得如同一个简陋却功能齐全的炼丹工坊!
石窟中央是一个用泥土和石头垒砌的炉灶,上面架着一口硕大的铜锅,锅内正熬煮着墨绿色的粘稠液体,不断冒着气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和苦涩混合的气味!锅底柴火熊熊,映照得石窟内光影摇曳。
四周石壁上开凿出一些凹槽,里面摆放着各种器皿:石臼、陶罐、铜秤、药碾,以及一堆堆颜色各异、形态不同的矿石粉末和干枯草药。角落里还堆放着几个鼓囊囊的麻袋,上面贴着模糊的标签。
陈伍的目光迅速扫过那些标签和矿石,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硝石、硫磺、木炭…这是火药的原料!但更多的是一些他完全不认识的、颜色诡异(暗红、幽蓝、惨绿)的矿石和干瘪的、形状奇特的植物根茎!其中一些,赫然与《杂录》中零星描绘的奇异“药渣”形态相似!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铜锅旁石台上的一本摊开的、页面发黄卷边的厚册子上!
他快步上前,就着炉火和油灯的光芒,快速翻看。
册子上用潦草的字迹记录着各种原料的配比、熬炼的火候、以及…效果!
“…赤晶石粉三两,鬼哭藤汁五钱,于子时阴火熬炼两个时辰,可得‘蚀骨烟’,触肤溃烂,吸入伤肺…”
“…混合精炼火yao,爆裂时可扩散毒烟,范围增三成…”
“…北边贵人催要甚急,须加紧配制…”
触目惊心的字句,如同恶毒的诅咒,映入陈伍的眼帘!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草药,而是在炼制大规模杀伤性的军用毒烟!专门供给建州女真用来对付明军!
巨大的愤怒和寒意瞬间席卷了陈伍全身!这些人为了利益,竟然歹毒至此!
必须拿到证据!
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飞快地撕下册子中记录最关键配比和效果的两页,小心地塞入怀中贴身处。他又迅速从那些颜色诡异的矿石和草药中,各自刮取了一小点样品,用油纸仔细包好藏起。
做完这一切,他不敢再多停留,立刻转身退出石窟。
他将油灯放回原处,小心地抹去自己留下的明显痕迹,然后将昏迷的老王头拖回门口附近,制造出他不慎摔倒昏厥的假象。
随后,他不再停留,如同来时一样,凭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以最快的速度原路返回,惊险万分地再次翻越寨墙,溜回通铺后窗,将木条小心地恢复原状,然后悄无声息地躺回自己的铺位,仿佛从未离开过。
整个过程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紧张得让他几乎虚脱。
他躺在冰冷的铺上,剧烈的心跳久久无法平复。怀中那几张薄薄的纸页和那几包粉末,却仿佛重逾千斤,烫得他胸口发疼。
证据…拿到了!
但这黑石坳,也因此变得更加危险万分。一旦老王头醒来,或者工坊被发现有人潜入,张黑虎必然雷霆震怒,彻查到底!
他必须尽快想办法,将消息送出去,或者…利用这证据,在这龙潭虎穴中,搅动风云!
窗外,天色依旧漆黑,距离黎明,还有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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