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是一片排山倒海的叫好声。
“杀了他!杀了他!我们自己能织布!不用他施舍!”
沈万三的身子终于瘫软了下去。
他的那套“富人养活穷人”的理论,被皇帝无情地撕碎了。
原来在皇家眼里,他根本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商业支柱,只是一块挡路的绊脚石。
“带下一个。”
赵桓没时间看他瘫软。
今天的重头戏不止一个。
两个卫士把已经吓傻的沈万三拖到一边,把那个一直跪得笔直的蒲开宗拽到了台前。
蒲开宗和沈万三不同。
如果说沈万三是阴险的吸血鬼,那蒲开宗就是直接吃人的恶狼。
这人脸上还有那天被烂菜叶砸出来的伤口,血痂还没掉。
“蒲开宗。”赵桓叫他的名字。
“在。”蒲开宗甚至没有磕头,只是硬邦邦地回了一个字。
“福建泉州、漳州,还有这杭州湾。”赵桓没有叫证人,而是自己翻开了一本血红色的册子,“这几年,死在你手里的渔民、商船主,有名有姓的,一共三百四十二人。”
“你认不认?”
蒲开宗突然大笑起来。
他笑得很狂,露出满嘴发黄的牙齿。
“认!怎么不认!”
他猛地想站起来,却被身后的神臂弓顶住了后脑勺,只能继续跪着。
“陛下!”蒲开宗昂着头大喊,“海上本来就是吃人的地方!在那里,没有王法,只有刀子快不快!我不杀别人,别人就杀我!”
“我蒲家把着海路,那是用命换来的!那些红毛番鬼、倭国矮子,哪个不被我打得服服帖帖?要是没了我,大宋的海船出去了就是被抢的份!”
“我是在替大宋守海门!我有功!”
这家伙竟然把自己包装成了海疆卫士。
台下的百姓开始骚动,显然对这种歪理有些愤怒,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因为这些年确实海盗猖獗,只有挂着蒲家旗子的船才安全。
“好一个守海门。”
赵桓从台案上拿起一把长刀。
那是从蒲开宗家里搜出来的战利品,一把倭刀。
“你说你杀外人。”赵桓把刀扔到他面前,“但这刀上,怎么全是汉人的血?”
“带人来!”
这次上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女人。
她们头上都戴着白花,怀里抱着灵牌。
这群孤儿寡母一上台,就把那凄惨的气氛拉满了。
“我是泉州陈家村的!”一个领头的妇人指着蒲开宗哭喊,“去年三月,你说我们村私自出海打鱼,没交平安银。当晚你就派人把我们村的渔船全烧了!我男人想去救火,被你的人一箭射死在海里!尸首都没找回来!”
“我是宁波商帮的!我爹的货船在海上不肯这让道,就被你硬生生撞沉了!一船十八口人啊!全喂了鱼!”
哭声一片。
那凄厉的声音,让广场上几万人都听得心里发毛。
蒲开宗却依然面不改色,甚至还唾了一口:“那是他们不懂规矩!海上有海上的规矩,那是老子定的规矩!”
“那就是你的死罪。”
赵桓的声音变得极度冰冷。
他走到台边,对着所有人,也对着蒲开宗,说出了那番定性的话。
“这大海,是天下的。”
“也是大宋的。”
“能在海上定规矩的,只有大宋的律法,只有朕的水师!”
“你蒲开宗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定规矩?”
“你设私卡、收黑钱、截杀商船,把公海变成你自家的后院。你这不是守海门,你这是在海门口养了一群疯狗,谁想出门都要被你咬一口!”
“你说你打了番鬼?”赵桓冷哼一声,“据岳飞查证,那几个最大的红毛海盗,都是你的座上宾!你们还在岛上分赃!”
“这就是你的守海门?勾结外敌,残害同胞,这叫汉奸!”
汉奸两个字一出,蒲开宗那张狂傲的脸终于白了。
他可以接受自己是个枭雄,是个狠人。
但他接受不了这种被剥得一干二净的定性。
“我……我若死了,谁来管海上的事?朝廷那几条破船,根本出不了海!”蒲开宗还在做最后的顽抗,“你需要我!你需要我的船队!”
赵桓走回座位,坐下。
他看着这个到死都以为自己无可替代的人,眼神里只有怜悯。
“你的船队?”
“那现在是朕的船队了。”
“至于谁来管海上的事……”
赵桓指向站在台下的那个年轻身影。
岳飞正带着一队杀气腾腾的士兵站在那里。
“朕有岳飞,有韩世忠,还有几万不怕死的讲武堂男儿。”
“他们会接过你的船,会开着它们去你没去过的地方。他们用的不是你的黑规矩,而是大宋的硬道理!”
“至于你。”
赵桓抽出一根红色的令牌,那是处决令。
“你就是个多余的废料。”
“你的存在,只会挡住大宋走向深海的路。”
台下的百姓已经被这一连串的罪证和那几百条人命彻底激怒了。
“杀了他!杀了他!”
这次的喊声,带着一种要把人撕碎的愤怒。
无数双眼睛盯着台上,等着那个最后的命令。
太阳已经升到了正当空。
午时已到。
那个最血腥、也最解恨的时刻,终于要来了。
赵桓手里的红色令牌,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没有马上扔下去,而是看了一遍台下那黑压压的人群。
他要让这一刻成为一个烙印。
深深地烙在江南每一个人的心里。
旧的时代,那个由豪强和垄断者把持的黑暗时代,将在这一刻的人头落地声中,彻底终结。
“张浚。”
“臣在。”
“宣判吧。”
那根红色的令牌,终于从赵桓的手中,轻轻地滑落。
“啪”的一声。
却重重地砸在了杭州城的历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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