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朕用你的《论语》里的哪一句话,给朕算出来,这一段五十里的堤坝,到底需要多少万方土?需要多少石米?”
“你给朕算出来,如果不筑这道堤,下一场洪水来了,会淹死多少人?!”
“你用你的仁心,给我把这笔账算清楚!”
林怀德傻眼了。
他看着面前那密密麻麻的数字,什么“丁男日食米二升”、“土方每车载重三百斤”、“流速几何”......
这些字他都认识。
但连在一起,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书!
他读了一辈子书,连怎么买菜都不知道,哪里知道怎么算土方?
“这......这......”
林怀德手心冒汗,支支吾吾地说道:
“此乃工部有司之职,君子不器,这些琐事只需交于下人去做即可,何须......”
“君子不器?”
赵桓冷笑一声,打断了他。
“好一个君子不器!”
“在你眼里,那些为了让几十万百姓不被淹死而在泥里打滚的工匠,是被人瞧不起的‘下人’?”
“那些为了不让国库被硕鼠搬空、没日没夜核对账本的账房,是满身铜臭的的小人?”
“那你是什么?”
“你这种坐在书斋里,喝着好茶,张嘴就是德行,闭嘴就是教化,真到了发大水发瘟疫的时候,除了会哭、会求老天爷,什么忙都帮不上的人。”
“按照我们大宋的律法。”
“这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白拿俸禄不干活的人。”
“叫什么?”
赵桓转过身,对旁边的百姓大声问道:
“乡亲们,你们说,这种人养着有什么用?!”
台下沉默了一瞬。
然后,一个看起来像是老农的汉子,颤巍巍地举起了手,喊了一句:
“没用!就是浪费粮食!”
这一声喊,就像是点燃了引信。
“对!就是吃白食的!”
“去年发大水我家房子塌了,就是那些当兵的帮我修好的!这老头只会跪那儿哭有个屁用!”
“我要是发大水了,我宁可要个会修堤的官,也不要个会背书的!”
百姓是最实在的。
什么大道理他们不懂,但谁能保住他们的命,谁能让他们吃饱饭,他们心里门儿清。
那排山倒海般的嘲讽声,像潮水一样涌向高台。
林怀德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瞬间就被冲垮了。
他的脸涨得通红,手指哆嗦着指着赵桓,却半天说不出一路反驳的话来。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这是要把人都变成工匠!那是墨家的小道!不是儒家的大道!”
“大道?”
赵桓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那碗凉茶喝了一口。
“朕告诉你什么是朕的大道。”
“朕的大道,就是让老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不会被金人像杀猪一样杀掉!”
“为了这个道,朕不管他是儒家、墨家,还是商家。”
“只要能帮朕做到这些的,就是人才!”
“你口口声声说朕选的是小人。”
“那朕再问你。”
赵桓拿起桌上的那个算盘,随手拨了一下。
“啪嗒。”
“你说商贾重利轻义,只知道算计。”
“那你们这些所谓的君子呢?”
“林山长,朕查过你的家底。”
赵龙立刻心领神会,递上另一本账册。
这本账册很新,也很干净。
但里面的内容,却比那本泥点子账册脏一万倍。
“林怀德,江宁府林家。”
“名下有良田三千亩,但这三千亩地,有两千五百亩,是在官府的鱼鳞册上查不到的‘隐田’。”
“也就是从来不交税的黑地。”
“这还不算。”
“你这书院每年收学费,一个学生收五十两银子,还不算各种拜师礼。”
“你一年依然的收入,比朕这个当皇帝的零花钱都多!”
“但你交过哪怕一文钱的税吗?”
赵桓把这本账册再次扔到他面前。
“没有!”
“因为你是举人,你是大儒,你有功名,你可以免税!”
“你拿着朝廷给你的特权,拼命地敛财,拼命地兼并土地,让那些失去土地的农民给你当牛做马!”
“然后你转过头来,指着那些虽然赚点辛苦钱但每一文都按时交税的商贾,骂他们是‘小人’?”
“指着那些虽然只会算账但每一笔都能为国库省钱的账房,骂他们俗不可耐?”
“林怀德!”
赵桓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如同那出鞘的天子剑。
“你这算哪门子的德行?!”
“你这算哪门子的仁心?!”
“这就是你读了一辈子圣贤书,读出来的道理吗?!”
“这就是所谓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吗?!”
这连珠炮般的质问,把林怀德的底裤都给扒光了。
他身后的那些大儒,一个个脸色惨白,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台下。
因为他们屁股底下也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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