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雪止了,连时间都仿佛被冻结在这一刻。
最底层冰殿中央,那座通体漆黑的初代风云碑静静矗立,如同从远古沉睡中苏醒的巨兽。
血槽环绕基座,暗红光泽微微脉动,像是某种活物的心跳。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腐朽经文混合的气息,沉重得令人窒息。
刻碑鬼手自万载玄冰中缓缓浮出,身形佝偻,面容模糊不清,双手残缺不全,十指如枯枝般蜷曲。
他口中喃喃重复:“三十年一轮回,又有人来送死。”声音干涩沙哑,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回响。
苏锦瑟站在石碑前,右眼金芒未散,焦黑的眼眶边缘仍有血丝渗出,但她毫不在意。
她凝视着那具行尸走肉般的身影,眸光冷冽如刃——这哪里还是什么前代工匠?
分明是一具被执念钉在轮回里的傀儡!
她忽然冷笑:“名者,运之囚;信者,光之种……你背得倒是熟。”
话音未落,她已看穿真相:此人魂魄早已湮灭,仅凭一道残念维持形体,真正驱使他的,是碑内那套仍在运转的吸运大阵!
那阵法残留的律动如无形丝线,缠绕在他残破神识之上,让他机械重复着守护者的谎言。
这不是守碑人,这是祭品。
“顾夜白。”苏锦瑟轻唤一声,声音不大,却穿透寒雾。
顾夜白一步踏前,剑未动,杀意先至。
他没有多言,只是默默取下贴身佩戴的玄甲兵令。
那枚铜牌曾随他走过千里孤坟,斩过恶蛟头颅,如今表面裂纹蔓延,冰冷刺骨,仿佛承载了太多不该属于凡人的重量。
他低头看了一眼掌心旧伤,然后毫不犹豫地反手一划。
鲜血涌出,顺着指尖滴落,在寂静中发出轻微的“嗒”声。
他将兵令插入碑底凹槽,同时将自己的血抹入血槽。
几乎在同一瞬,苏锦瑟也割开手腕,任由精血汩汩流入那幽深沟壑。
刹那间——
整座风云碑剧烈震颤!
碑面原本无字,此刻竟泛起诡异涟漪,如同水面被投入巨石。
一道道名字浮现、滚动、消散,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可那些名字,并非江湖豪杰,也不是武林神话。
而是寻常百姓:张二娘,愿力抽成七日;李瘸子,忠念榨取三钱;赵家屯童子,信仰献祭半炷香……
每一行字后都标注着精确到时辰的“收割记录”,冰冷、系统、毫无人性。
这些人从未登榜,却一生所信、所敬、所盼,全都被悄无声息地抽取、炼化、转化为评官延寿夺机缘的私有资源!
所谓“风云录”,根本不是英雄榜。
它是信仰屠宰场!
苏锦瑟瞳孔骤缩,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可她嘴角却扬起一抹近乎疯狂的笑意。
“原来如此……我们讲的故事有多动人,他们割的刀就有多狠。”
她缓缓从怀中取出最后一卷皮影——《逆命录》。
这不是普通的戏卷。
这是她十年隐忍,用无数个夜晚亲手绘制、反复打磨的终章。
每一片剪影都浸染过孤棺令的微光,每一根丝线都缠绕着顾夜白踏过的风雪与血路。
以往演它,需点燃磷线,借光影编织虚妄传说。
但今天——
她不再需要谎言。
她松手,任《逆命录》坠入血槽。
下一瞬,以右眼精血为引,心念一动,启动“血影共生”终极形态!
轰——!
皮影燃烧,却不化灰烬,反而在空中炸开万千流光!
投影不再是虚构故事,而是真实流淌的众生记忆:
一个农妇跪在雨中,哭喊着“苏姑娘救我孩子”;
一名老兵抱着孤棺令老泪纵横,“将军,我们没忘你”;
边关孩童举着油灯齐声高呼:“顾将军回家!”
还有灾民分粮、义医施药、盲叟诵其名而泣……
千万段记忆交织升腾,化作一道璀璨巨柱,冲破冰穹,直贯天际!
光影所照之处,整座沉碑谷开始崩裂,封印层层碎裂,仿佛天地正为这一幕颤抖。
而那座吞噬万民信念的初代风云碑,竟在这纯粹的“信”之洪流面前,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碑体龟裂,血槽翻涌,吸运大阵的余律剧烈扭曲,试图反击,却被那源自真心的愿力彻底压制!
刻碑鬼手猛然抬头,动作第一次脱离僵硬,脸上浮现出痛苦挣扎之色。
他张口,却不再是那句机械重复的箴言。
而是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贯穿幽冥的凄厉嚎叫!
刻碑鬼手的嚎叫撕裂长空,仿佛来自九幽之底的控诉,在冰窟中久久回荡。
那声音里没有怨毒,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跨越百年的悲怆与释然——像是终于从无尽轮回中挣脱的灵魂,最后一次向世间低语。
他佝偻的身影寸寸崩解,如朽木般片片剥落,化作黑灰随风飘散。
可就在形体即将彻底湮灭之际,那双浑浊枯槁的眼睛,竟闪过一瞬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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