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城外的雪下得更紧了，风像是刀子一样往脖领子里灌。
萧辰站在城北的岔路口，把领口竖了起来。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在积雪上嘎吱作响。
“爷！您等等！”
翠儿背着个比她人还大的行军囊，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她脸上冻得通红，眉毛上挂着白霜，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我也要去。”
翠儿把行囊往地上一杵，倔强地盯着萧辰的后背。
萧辰没回头，只是从兜里摸出烟盒，背着风点了一根。
“回去。”
“我不！”翠儿往前跨了一步，拽住了萧辰的衣角，“那是咱们抗联的人！我有枪，我会打仗！我不怕死！”
萧辰吐出一口烟圈，那烟雾瞬间被狂风扯碎。
他转过身，低头看着这个还没他肩膀高的小姑娘。
那一瞬间，翠儿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还没睡醒的远古凶兽给盯上了。
萧辰的瞳孔里没有光，黑得像是一口深井。
“怕死？”
萧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死是最容易的事。”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翠儿的眉心。
翠儿浑身一僵，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连呼吸都忘了。
“那地方，活人进去了会变死人，死人进去了……会变成连鬼都嫌弃的怪物。”
萧辰的声音很轻，夹在风雪里，听着有些飘忽。
“别跟来。那是地狱。”
说完，他收回手，转身大步走进了漫天的风雪里。
翠儿站在原地，直到那个黑色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白茫茫的世界中，她才猛地打了个哆嗦，一屁股瘫坐在雪地上。
冷汗早已湿透了她的后背。
……
出了奉天，往东南方向走，越走人烟越稀。
进了长白山的地界，连路都没了。
这里是老林子，几百年没人动过的原始森林。
积雪没过了膝盖，每走一步都要把腿从雪窝子里拔出来。
萧辰走得很快。
他根本不需要看路。
兜里那块从安倍凉介身上摸来的黑色玉佩，这会儿正在疯狂震动。
那种频率，就像是一颗刚刚被挖出来、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
越往深处走，那股子阴冷的牵引感就越强。
那是同类的呼唤。
或者是，猎物的挑衅。
走了大概三个时辰，天色暗了下来。
前面的松树林子里，突然飘出来一股子怪味。
不是松脂的清香，也不是腐叶的霉味。
是一股子甜腻的、带着铁锈味儿的腥气。
萧辰停下脚步，眯起眼睛。
前面的雪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
看打扮，是进山采参的“放山人”。
身上穿着厚厚的羊皮袄，腰里别着索拨棍，背上还背着装棒槌的红布包。
只是这些人现在的姿势，有点怪。
他们不是冻死的。
十几个人，围成了一个圈，彼此的手里都攥着刀子、斧头，甚至是用牙齿，死死地嵌在同伴的肉里。
这是一场自相残杀。
萧辰走过去，蹲在一具尸体旁边。
这人手里攥着一把开山斧，斧刃砍进了对面那人的肩膀里，而他自己的喉咙，被另一人硬生生咬断了。
伤口没有血。
只有一种紫黑色的、像是霉斑一样的东西，从伤口处蔓延开来，爬满了这人的半张脸。
那些霉斑还在蠕动。
细看之下，那根本不是霉斑，而是无数细小的、紫色的菌丝。
它们扎根在死人的皮肉里，还在贪婪地汲取着早已干涸的养分。
“真菌感染，致幻，狂暴。”
萧辰伸手在那人脸上抹了一把，指尖捻起一团紫色的菌丝。
那菌丝一碰到活人的体温，立刻像是活了一样，想要往萧辰的指甲缝里钻。
呲啦。
萧辰指尖金光一闪。
那团菌丝瞬间化作一缕青烟，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消散了。
“这就是所谓的‘神魔之血’改进版？”
萧辰站起身，拍了拍手。
就在这时。
周围的雪地突然拱了起来。
呼哧——呼哧——
沉重的喘息声，从四面八方的林子里传了出来。
几双绿油油的眼睛，在昏暗的林间亮起，像是飘浮的鬼火。
那是野猪。
但这体型，比那长白山里的“猪神”还要大上一圈，站起来足有一人高。
它们身上的皮毛早就掉光了，露出了下面紫黑色的肌肉和暴突的血管。
最显眼的，是那两根獠牙。
那是两根在这个年代绝对不该出现的、闪烁着冷光的合金钢刺，直接植入在牙床上，上面还挂着碎肉。
“吼！”
领头的一头野猪发出一声咆哮。
它的脖子上，一团肉瘤猛地炸开，几根像是章鱼一样的触手伸了出来，在空中疯狂挥舞。
咚咚咚！
几头怪物同时发动了冲锋。
大地在震颤，积雪被溅起几米高。
这几吨重的肉山撞过来，就算是辆坦克也得被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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