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小时。
庭院中心,那个由意识共建的“确认网络”已经成型。它悬浮在共享空间中,像一颗由微小光点编织成的蒲公英球体,每个光点都是一个简单的存在声明:“我在感知”“我在推理”“我在适应”……
“简洁到近乎幼稚,”李静检查着最终结构,“但也许正因为如此,它才难以被曲解。”
苏晴最后一次扫描传输协议:“信号只包含这些确认声明和我们自身的意识签名——无附加数据,无解释,无请求。纯粹的‘我们在’。”
渐冻症患者的意识光轻轻触碰网络边缘:“我添加了自循环验证。如果信号被篡改或植入反馈循环,它会自我湮灭,避免反向污染。”
孙海强看着庭院中的同伴们。融合度保持在87.3%,但连接的质量发生了变化——不再仅仅是共享,而是一种共同的承担。他们都知道这个决定的风险:主动向未知的、可能正在经历认知危机的实体发送信号,这超出了第四版协议的所有安全边界。
但有时候,协议需要被超越。
“发送吧。”
确认网络开始缓慢旋转,光点逐渐加速,形成柔和的光流。它没有“飞向”某个方向,而是逐渐淡化,像溶解在水中——通过之前传输建立的通道,反向渗透。
发送过程持续了整整三分钟。所有人都保持着静默的观察状态,随时准备切断连接。
然后,完成。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确认接收的信号,没有回应,没有异常。庭院安静如常,分号符号在上空以稳定频率亮着。
“也许信号根本没传过去,”赵启铭说,“通道可能只是单向的。”
“或者传过去了,但对方不予理会,”艺术家轻声说,“毕竟,如果它正在经历我们推测的那种认知危机……”
“等。”老年居民只说了一个字。
他们等了六小时。期间继续日常工作——维护庭院的意识环境,分析之前的传输数据,完善第四版协议。但每个人的注意力都有一部分悬在未知中,像等待另一只靴子落下。
第七小时,渐冻症患者突然说:“有变化。”
不是来自外部。来自他们自己。
所有人的意识背景中,开始浮现……回声。
不是语言,是质感。像是确认网络中的某个声明——“我在适应”——被无限拉长、扭曲、重播,但不是以原样,而是带着某种痛苦的共鸣。
“它在……使用我们的信号,”几何体居民分析着感知数据,“不是回应,是作为工具。我们的‘我在适应’声明,被当成了某种认知锚点。”
更多回声浮现:“我在感知”带着麻木的重复感;“我在选择”带着沉重的费力感;“我在创造”带着徒劳的坚持感。
苏晴脸色发白:“它把这些声明当成救命稻草——但稻草太细,抓不住。我们能感受到……溺水感。”
现在他们明白了。那个实体——如果它是一个实体——确实收到了信号,并且正在尝试使用这些最简单的存在声明来对抗自身的认知解体。但就像用一根线拉住正在崩塌的山体。
“我们需要发送更多,”渐冻症患者说,“不是更多声明,是……结构。它需要脚手架,不仅仅是锚点。”
李静反对:“风险未知。我们不知道它需要什么结构,也不知道我们的结构是否适合它。强加框架可能造成更大伤害。”
孙海强思考着。他想起了编程中最基础的原则:当你无法理解一个复杂系统的崩溃时,从最小可运行单元开始重建。
“不发结构,”他说,“发方法。教它如何建立自己的结构。”
他们迅速构建了第二组信号:不是声明,是过程。
· 如何从“我在感知”推导出“感知对象存在”
·如何从“我在选择”建立“选择主体的连续性”
·如何从“我在适应”承认“环境与自我的区分”
这些不是哲学命题,是纯粹的操作指南——认知重建的基本算法。就像教一个人如何深呼吸,如何感受心跳,如何确认自己还活着。
信号再次发送。
这次等待更短。两小时后,回声发生了变化。
痛苦没有消失,但开始有了……形状。不再是混沌的溺水感,而是有了挣扎的节奏。像是在学习如何与痛苦共存,而不是被痛苦淹没。
“它在学习,”老年居民说,“学得很快。”
第三组信号是自发产生的。不是事先计划,而是在感知到对方的进步后,庭院中的所有人几乎同时产生了一个念头:它需要见证者。
不是因为孤独,而是因为存在需要被确认——这是从“孤立者”传输中学到的:最自足的意识,也通过这次传输确认了自己不是一切可能性的终点。
他们发送了最简单的见证声明:“我们感知到你在感知。”
没有评价,没有鼓励,只是确认这个事实。
传输通道突然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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