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板那边的瑞霞显然被我的哭声吓坏了,急忙问:“怎么了红霞?
摔着了?
疼得厉害吗?”
“我……我……”我语无伦次,羞耻和恐慌攫住了我,“我怎么……有血……”
短暂的沉默。
然后,我听见瑞霞那边传来一声如释重负的、极轻的笑声,那笑声里没有嘲弄,只有一种“原来是这个”的温和了然。
“傻娃娃,”她的声音透过隔板传来,变得异常柔和、镇定,像个小大人,“没事,别怕。那是来例假了。”
“例假?”
我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眼泪还挂在脸上。
“嗯,就是……女生每个月都会来的那个。”
她似乎在寻找更直白的解释,“说明你长大啦。
没事的,我这里有纸,你先多垫点,隔一会儿记得换换。小心别弄到裤子上就行。”
她的平静像一块镇纸,稳住了我慌乱的心。
我依言照做,手指还有些抖。
“你……你也有吗?”
我小声问,仿佛确认一个关乎生存的秘密。
“嗯,”瑞霞的声音很自然,“我去年就来了。
每个人都会有的,迟早的事。”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种朴素的安慰:“没事,习惯了就好。头一回是有点吓人。”
当我整理好自己,推开隔板门走出来时,瑞霞已经洗好手在等我了。
午后的阳光从门口斜射进来,照亮她脸上关切的神情。她走过来,很自然地帮我捋了捋刚才因为慌乱而弄乱的头发。
“还疼吗?”
“有一点。”
“走,回操场坐着歇会儿,别跑跳了。”
她挽起我的胳膊,力道稳稳的。
重新走进那片喧嚣的阳光和鼎沸的人声中,世界似乎和进去前一样,又似乎完全不同了。
肚子还在隐隐作痛,但心里那份灭顶的恐慌已经退去,变成了一种沉甸甸的、全新的认知。我和瑞霞之间,仿佛也因为共享了这个突然降临的、带着血色的秘密,有了一层更深的、无需言说的联结。
从厕所出来,肚子那点隐痛还在,但更沉重的是瑞霞那句提醒带来的现实问题。
“那你八百米怎么办呢?”瑞霞挽着我的胳膊,担忧地小声说,“最好不要剧烈运动吧?”
我心乱如麻。
刚刚接受了自己身体里一场“地震”,现在就要面对操场上另一场考验。
“那……陪我去问问老师吧。”我几乎是硬着头皮说。
走向教师办公室的那段路,感觉比八百米跑道还长。
运动会的气氛在走廊里减弱,办公室的门半掩着,里面传来老师们隐约的说话声。
我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然后推开。
办公室里坐着几位老师,正在休息或闲聊。
一抬眼,竟看见了小李子老师!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正端着茶杯,看见我,脸上立刻露出熟悉的、温和的笑容。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有种被熟人撞破秘密的慌张,但还是努力镇定地打了招呼:“李老师好。”
“哎,红霞啊,找李老师?”他笑着朝“老李”那边示意了一下。
我点点头,脸上有点发烫,赶紧移开视线,像做贼一样,轻轻地挪到班主任“老李”老师的办公桌旁。
操场上,比赛仍在继续,呐喊声震天响。但我的身体里,正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巨大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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