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坐了一会儿,问了问专辑其他歌的进展,给了些建议——关于《青花瓷》的转音处理,关于《江南》的呼吸节奏。然后起身离开,布鞋踩在院子青砖上,几乎没有声音。
走之前,他说:“六月初,学院有个内部交流会,来的都是声乐界的老先生——有的九十多了,耳朵都不太灵了,但心还亮着。我想放《俑》给他们听,行吗?”
“行。”我说。
“可能会有人骂你离经叛道。”他提醒,但眼神里没有担忧。
“那就骂吧。”我笑笑,“能被骂,说明被听见了。最怕的是无声无息,像石头扔进海里,连个响都没有。”
金院长走了。院子里又只剩下我和林浩。
阳光越来越烈,初夏的北京开始显露它的热度,槐花的甜香在空气中浮动。
“继续?”林浩问,眼睛里有血丝,但精神亢奋。
“继续。”我说。
我们回到控制室,开始处理《以父之名》的编曲。
这首歌的改编灵感来自我对父亲的复杂情感——那个沉默的、严厉的、用自己方式爱着孩子的中国式父亲。
编曲上用了大量的低音和宗教感的和声,营造出一种审判与救赎交织的氛围,像教堂与法庭的混合体。
工作到中午,高军打来电话。
“小田总,回北京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他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了很多,背景里有孩子的笑声和女人的说话声,“刘静和小凯在我办公室,中午一起吃饭?刘静做了便当,说感谢你上次那番话。”
“我在录音棚,走不开。”我说,“你们吃吧。对了,高哥,听起来心情不错?”
“嗯。”他压低声音,但掩不住笑意,“刘静决定在学校和公司中间租个房子。她说看我这么拼,想离我近点,也能照顾我。小凯也转学到海淀的实验小学了,虽然贵点,但值得。”
“好事。”我说,“家稳了,事业才能走得更远。”
“是你那番话起了作用。”高军顿了顿,“谢谢你,浩彣。不只是为公事,是为……为让我重新看见什么最重要。”
“该谢的是你自己。”我说,“是你让她看到了你在做值得的事。人愿意付出,是因为相信值得。”
“对了,高哥,我建议不用在学校和公司中间租房了,直接在学校附近买房吧。”
“啊!为什么?”高军问。
“现在公司的人越来越多,你抽空去看看中关村附近有什么新的写字楼,我们干脆整体搬过去。”
“太好了,高军掩不住兴奋,那东四这边的房子怎么处理?”
“房子留着吧,我说,你问问陈叔,他们红星愿不愿意租下来,租金好说……”
“哈哈哈,好好好……”
挂了电话,我继续工作。
但心里是暖的——高军的家庭在修复,父亲找到了新的事业方向,团队在成长,专辑在成形。
虽然累,虽然难,但一切都在向前。这就是最好的状态。
下午三点,我们完成了《以父之名》的编曲定稿。
林浩靠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这张专辑做完,我可能需要休个长假。不是一两天,是一个月。去云南,找个古镇,每天晒太阳,喝茶,什么也不听。”
“应该的。”我说,“到时候给你包个大红包,机票酒店我报销。”
“红包不重要。”他闭着眼睛,声音疲惫但满足,“重要的是,我参与了一张会留在历史里的专辑。这比多少钱都值。十年后,二十年后,当人们说起2000年的华语音乐,会提到这张《华夏》。而我可以说,我在那里,我参与了。这就够了。”
我看着他疲惫但满足的脸,想起这几个月来所有人的付出——林浩熬了无数个通宵研究编曲,金院长一次次指导我的发声,王老在西安小院里毫无保留地教我秦腔,父亲忍着腰痛还在画“星火生活馆”的设计图,高军在北京和武汉之间奔波,赵振在法务条文里字斟句酌,王工在代码中寻找美……
没有他们,就没有《华夏》。
没有他们,我就算有前世的记忆,也只是一个孤独的搬运工,而不是一个真正的创作者。创作不是个人的事,是集体的事。
是无数人的智慧、汗水、情感汇聚成一条河,而我只是站在河口,把河引向大海的那个人。
傍晚六点,我离开录音棚,回到中戏招待所。
推开门,房间里堆着从洛杉矶带回来的行李,还没来得及整理。
桌上放着母亲寄来的包裹——这次不是鸡汤,是一包晒干的百合和一小罐蜂蜜,还有一张字条:
“浩彣,听你爸说你最近嗓子用得多,别太累,注意身体。百合润肺,蜂蜜养喉,是你姐专门去买的。回家妈给你炖排骨。
母字”
我把百合泡在水里,看着干枯的花瓣慢慢舒展,恢复柔软,像重新活过来。
蜂蜜罐在台灯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我打开,舀了一勺冲水,甜味从舌尖蔓延到喉咙,缓解了灼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重生1993,我才9岁怎么办?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重生1993,我才9岁怎么办?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