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盘了。”他说,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进空气里,“改。”
就这么简单两个字,但我能听出里面的分量——那是一个男人与时间和解的决定,是一个父亲重新找到位置的宣言。
“好。”我说,“那咱们就改。”
接下来的三天,我们三个人泡在网吧里,调位置、量尺寸、画草图、做预算。
空气中弥漫着卷尺拉伸的咔哒声、铅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还有三个男人时而激烈时而沉思的讨论声。
父亲拿出他开车多年养成的细致劲,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很周全。他趴在旧课桌上,用我中学时用的三角板在图纸上比划:
“网吧区没有大的改动,楼梯就建在这里;一楼书吧区和简餐吧分开,用玻璃隔断——要那种磨砂玻璃,下半截不透明,上半截透明。既通透又隔音,还能保护隐私。”
“书吧的书架不能太高,最多一米八,不然孩子们拿书不方便。灯光要用暖白光,不能太刺眼,也不能太暗,伤眼睛。”
“简餐吧的厨房要离厕所远,至少隔两堵墙。排烟管道要从后面走,不能影响前面。油烟机要买最好的,咱们县城的消防查得严。”
“交流区要放那种可以拼在一起的桌子,平时是散的,办活动时能拼成大桌。椅子要带靠背,软垫,让人坐得舒服,但又不能太舒服——不然都睡着了。”
张小军这个曾经的电器维修学徒,现在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技术负责人了。他蹲在机房地上,手里拿着测线仪:
“网络不需要重新布线,就一楼需要增加灯光和插口。”
“以后进网吧就两个入口,监控摄像头要装六个,门口两个,上下收银台各一个,每个区域至少两个……”
我负责整体设计和资源对接。
白天在网吧里讨论,晚上处理公司事情,打电话、发传真、写邮件;
联系装修公司出效果图,要求“现代但不冰冷,温暖但不俗气”;
联系图书批发商采购书单,除了教辅和小说,还要有计算机入门、职业规划、心理成长类的书;
联系家具厂定制桌椅,要把设计图传真过去,反复修改细节;
规划未来的活动内容——可以请县一中的老师来讲课,可以请从县城考出去的大学生回来分享经验,甚至可以办小型的电影放映会、音乐分享会。
第三天下午,我们趴在网吧收银台上,看着摊开的设计草图。纸上画得密密麻麻,各种标注,各种箭头,像一张作战地图。
父亲拿着计算器,眉头紧锁:“这么一收一改,我粗算了一下……加上两间门面的退租补偿,一年的租金损失,少说得二十万。”
“三十万以内都能接受。”我说,“关键是做成之后,它不再是单纯的网吧,而是县城的一个文化地标。让年轻人有地方去,有书看,有人交流,有梦可以做。值。”
“文化地标……”父亲念叨着这个词,眼神有些恍惚,“我一个开车的老粗,也能搞文化?”
“文化不是高高在上的东西。”我说,“文化就是生活。您看那些孩子,他们需要的不只是上网打游戏,还需要知道外面的世界什么样,需要有人告诉他们怎么走。您做的就是这个——给他们开一扇窗。”
父亲沉默了。他拿起草图,看了很久,手指在“星火生活馆”那几个字上摩挲。
然后他抬起头,眼神很认真,认真得让我心里一动:
“浩彣,你实话告诉我,你做这些事——音乐,网络,芯片,还有现在这个——到底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很突然,但我知道,他憋了很久。
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用他的方式关心着儿子,却不知道如何表达。
我想了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窗边,指着街道上走过的几个中学生。
他们穿着蓝白校服,背着沉重的书包,但脸上洋溢着那种只有青春才有的光——对未来的茫然,也对着未来的期待。
“为了他们。”我说,“也为了当年的您,当年的我,当年所有因为没有机会而只能认命的人。”
我转过身,看着父亲:“您当年想开车,是因为喜欢,也是因为那是您能抓住的最好的机会。现在的孩子有更多可能,但他们需要有人指路,需要有个地方让他们看见那些可能。我想做的,就是那个指路的人,那个开窗的人。”
父亲看着我,眼神很深,深得像井。然后他点点头,没再问。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
下午四点,第一批放学的中学生开始涌入网吧。
张小军去招呼,父亲坐在收银台后面——我给他搬了把带靠背的椅子。
他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看着他们熟练地开机、登录、打开游戏或聊天室,眼睛里有一种复杂的情绪。
我走到他身边:“爸,您看那个穿蓝色衣服的男孩。”
那是个瘦高的男生,戴着厚厚的眼镜,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打游戏,而是打开了一个叫“Visual Basic”的编程软件,正在写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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