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的行程在高原上断续蜿蜒。辗转了几处临时落脚点,有时借宿牧民帐中,有时栖身于废弃的土屋或背风的山坳。我的身体时好时坏,始终未能彻底恢复往日的活力,成了队伍里最明显的拖累。
不知从何时起,张麒麟养成了一种近乎固执的习惯,只要黑瞎子在我房间里,或是我们在赶路的途中,他便绝不会离开我身侧半步。起初我还会像往常那样,扯着他的袖子软声央求:“小官,你去休息会儿吧,我没事的。” 或者故意板起脸,“你再这样盯着,我压力好大呀。” 甚至试过耍赖皮,声称自己要换衣服或需要绝对安静才能入睡。
但无论我是撒娇还是佯怒,是讲道理还是胡搅蛮缠,他都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没有波澜,也没有妥协,然后极轻微地摇一下头,或者干脆连摇头都省去,只是用更坚定的沉默和寸步不离的姿态,回应我所有的“花招”。
我明白,这是他那颗看似古井无波的心,在用最笨拙也最直接的方式,回应着那个呕血的夜晚带来的惊悸,以及黑瞎子话语里暗藏的警告。他或许不懂太多弯弯绕绕,但他认准了“守着她”这件事,便再无转圜余地。
黑瞎子对此通常只是吹声口哨,或者推推墨镜,露出个“你看吧”的表情,倒也不再像最初那样刻意寻找单独与我对话的机会。我们三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张麒麟是沉默的磐石与屏障,黑瞎子是不动声色的观察者与变数,而我,是那个被守护却也牵动着所有秘密核心的病号。
这一次,我们刚抵达一片水草丰美的高原夏牧场。天空湛蓝如洗,云朵低垂仿佛触手可及。张麒麟不知从哪处牧民那里,弄来了一架略显陈旧却结实的木制轮椅。
他推着轮椅来到我暂居的帐子门口,撩开毡帘,目光平静地落在我身上。
“坐。” 他言简意赅,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
我看着那架轮椅,又看看他被高原阳光晒得轮廓愈发深刻的脸,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夹杂着些许无奈和更多的依赖。我对他绽开一个笑容,伸出手:“谢谢,我的小官。”
他走上前,动作熟稔而轻柔地将我从铺着厚毡的榻上抱起,稳稳放入轮椅中,又仔细地拉过一张薄毯盖在我膝上。然后,他走到后面,推着我缓缓出了帐篷。
视野豁然开朗。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翠绿草原,像一块巨大而柔软的碧色绒毯,一直铺展到天际线与远山的黛影相接。风吹草低,可见成群的牛羊如同珍珠般散落。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泥土和野花的芬芳,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将一切都镀上了明亮而充满生命力的光泽。
这蓬勃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绿色,也在无声地提醒着我:又过了一年了。时光在高原有它自己的刻度,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距离那个隐约感应到的、必须抵达的“时间”,似乎也越来越近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望着天际,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蹿出一道身影。黑瞎子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依旧是那身便于行动的装束,墨镜反射着阳光。他笑嘻嘻地,一把揽住张麒麟的脖子,动作亲昵又带着点挑衅的意味:
“小官~~~忙完了?来来来,大好天气,别光顾着推轮椅散步嘛!咱们再来‘切磋切磋’?活动活动筋骨!” 他故意把“切磋”两个字咬得很重,显然不是第一次提出这种邀请了。
我靠在轮椅上,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莞尔。黑瞎子总有办法用他那种玩世不恭的方式,试图撬动张麒麟那过于厚重的沉默,也给这略显凝滞的行程添上一点活泛气。
张麒麟被他揽着脖子,身体连晃都没晃一下,只是侧过头,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淡淡地瞥了黑瞎子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完全没有要搭理他这个“切磋”提议的意思。他甚至没有把黑瞎子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拿开,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前方,稳稳地继续推着轮椅前行,仿佛脖子上挂着的不是个大活人,而是一件无足轻重的披风。
黑瞎子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不恼,反而更来了劲,干脆半个身子都赖在他身上,开始耍起赖来:“喂喂,哑巴张,别这么不给面子嘛!你看这草地多软,摔了也不疼……哎,你是不是怕输给我啊?放心,黑爷我让你一只手怎么样?要不……两只?”
张麒麟依旧充耳不闻,步伐稳健,推着轮椅在柔软的草甸上碾出浅浅的痕迹。
那场草原上的“赖皮”与沉默的对峙,最终以黑瞎子自己觉得无趣、悻悻然松手告终。日子在高原变幻的天光云影和缓慢的行进中又滑过几日。我的精神在相对安稳的休整和药物的调理下,似乎好转了一些,至少能在轮椅上坐得更久,脸色也不再总是吓人的苍白。
一日清晨,我们暂居的营地附近忽然热闹起来。远处传来喧嚣的人声、马蹄声和悠长的呼哨。原来是一年一度的小型那达慕大会正在这片草原上举行,虽不及正式盛会规模宏大,却也吸引了周边牧场的牧民聚集,赛马、摔跤、射箭,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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