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巨大的恐惧和空洞感瞬间攫住了我。我想起来了……废墟……压下来的木板……还有医生那些可怕的话……
眼泪无声地涌出,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像样的哭声,只有破碎的抽噎。
溯睁开了眼睛,淡紫色的眼眸看向我,里面没有怜悯,也没有特别的温情,只有一种平静的、近乎审视的专注。他递过来一杯温水,里面插着一根吸管。
“喝点水。”他的声音很平淡。
我机械地吸了几口水,冰冷的水流划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真实感。
“我……我的爸爸妈妈呢?”我终于问出了这句话,声音嘶哑得可怕。
溯沉默了一下,没有回避我的目光:“他们没能救回来。袭击你们的是一种很危险的怪物。”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确认,我的世界仿佛彻底崩塌了。眼泪流得更凶,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我没有家了……没有爸爸妈妈了……我以后怎么办?
“袭击者已经清理了。”溯继续说道,语气依旧平稳,“你现在在阳光镇的幸福蛋医院。你的腿……伤势太重,为了保住你的命,医生做了截肢手术。”
截肢……我成了残疾。一个没有家、没有父母、还失去了双腿的……累赘。
巨大的绝望让我几乎窒息。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然后推开了。进来的是一只胡地,他穿着探险队调度部门的制服,表情严肃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沉痛。
“溯先生,还有……小糖霜。”胡地的声音温和,带着精神力抚慰的波动,让我激动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我是探险队调度部的胡地。关于昨晚东区外围的恶性袭击事件,我们深感痛心。对于糖霜小朋友的遭遇,我们表示最诚挚的慰问。”
他看向溯:“溯先生,感谢您及时赶到,制止了事态进一步恶化,并救下了幸存者。关于这次事件,我们已经加派人手调查,并会加强周边巡逻。”
然后,他话锋微转,语气带着些为难:“关于糖霜小朋友的后续安置……按照规定,失去监护人的未成年精灵,一般会由镇上的福利院统一接收照顾。只是……”他叹了口气,“近期因为蚀痕事件,镇上的孤儿数量有所增加,福利院的经费和床位都比较紧张,照顾可能……无法做到非常细致周全。尤其是糖霜现在的情况特殊,需要更精心的护理和长期的康复支持……”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福利院资源有限,像我这样重伤残疾的孤儿,在那里可能得不到最好的照顾,甚至可能被忽视。
胡地说完,又安慰了我几句,留下了探险队官方出具的一份慰问证明和一小笔临时救助金,便告辞离开了,似乎只是来履行公事。
病房里又剩下我和溯先生。
我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小小的身体因为哭泣和恐惧而不断颤抖。福利院……听起来就很冰冷。我不想离开这里,虽然医院也冷清,但至少……至少溯先生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溯先生轻轻地、几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然后,我感觉到一只温暖(尽管覆盖着结晶)的爪子,轻轻放在了我的头上,揉了揉。
“别哭了。”他的声音还是没什么起伏,但似乎少了些之前的冰冷,“在你找到新的去处,或者能照顾自己之前……暂时跟着我吧。”
我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跟着他?这个看起来很厉害、但也很神秘的溯先生?
溯没有看我,而是望着窗外,淡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感知着什么。他刚才在胡地说话时,就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袭击的时机、怪物的行为模式、胡地出现的时机和话语的导向……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刻意感。他仔细感知过糖霜,除了重伤虚弱,并没有发现明显的蚀痕污染或其他异常能量(耳目虫被母体以极高明的手段隐藏,与糖霜自身的生命波动几乎融为一体)。但直觉告诉他,这背后可能有阴谋。
可即便有阴谋,他就能放着这个刚刚失去一切、重伤残疾的小伊布不管吗?胡地那些关于福利院资源紧张的话,无论是真是假,都像一根刺。他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有时很残酷。如果他不接手,这个孩子未来的境遇确实难料。
“可是……我会拖累你的……”我小声啜泣着说,心里却生出了一丝微弱的、不敢奢望的希望。
“麻烦是有一点。”溯收回爪子,语气恢复了平时那种略带轻佻的调子,“不过,多一张嘴吃饭而已。而且,”他瞥了我一眼,“我认识你妈妈,她做的蜜糖树果挞,味道不错。”
就这么简单,又似乎不那么简单的一句话。
我看着他,眼泪又开始往下掉,但这次,好像不只是悲伤和恐惧,还有一点点……找到浮木般的安心。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失去双腿的自己还能做什么,不知道这个收留我的溯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历。
但至少在这一刻,在这间充满药水味的冰冷病房里,我抓住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而在我看不见的意识深处,那个被母体以最高隐秘技术植入的、如同最微小寄生虫般的“耳目虫”,正悄无声息地潜伏着,将我所见所闻的一切模糊信息,通过某种极其隐秘的波长,传递向远方阴影中,那个冰冷而恶意的意识聚合体。
陷阱,已然布下。新的弱点,正在被精心编织。而执棋的双方,都在阴影中,静静等待着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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