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膜震颤，陆樱情不自禁地皱紧眉头，装作被吵醒的样子，缓缓睁开双眼。
眼前的画面不禁让她感到后背一凉，惨白的月光照耀之下，那阴森恐怖的乌鸦面具和陆樱只有咫尺之遥。
乌鸦就蹲坐在陆樱的面前，那狭长的鸟喙几乎要触及她的鼻尖，仿佛在下一秒，乌鸦就将张开锋利的喉舌，啃食陆樱的面部。
明明知道那猩红的双眼只是面具上的道具装饰，但被注视的一瞬间，陆樱还是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应对的方法也想不出。
“小鬼，你应该不会是一直在装睡吧？”低沉的声音像是魔咒萦绕在陆樱的耳边。
他发现了吗？！
原本陆樱已经想好了，要尽可能表现得更加慌张失措，这样才能让对方放松警惕，但现在根本不需要伪装，陆樱就无法抑制地发出了惊恐的唔唔声。
原来嘴上还缠绕着胶带，连呼救都没法做到。
“安静点，否则我不介意在你漂亮的脸留下一点印记。”
乌鸦警告一般用手背轻拍着陆樱的右脸颊，直到陆樱完全安静了下来，他唰的一声将贴在陆樱嘴上的封条撕开。
“我问你答，要是敢骗我，后果你明白。”乌鸦的声音低沉而阴冷。
少女双眼中的黑色瞳仁颤动着，她只有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你这几天是不是在和楚白桃接触。”
“嗯……”
“你在帮他们破解赵可乐的那个双螺旋仪器吧。”
“是……”
在乌鸦慑人的逼视下，陆樱根本来不及编造出其他的借口，因为只要片刻的犹豫，乌鸦就能判断出答案的真假。
“你帮他们写入新的数据了吗？”
“没有……”
啪！
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乌鸦抬手挥出了一记狠戾的耳光，少女白净的脸颊几乎瞬间就红肿了起来，那鲜明的痛感险些让少女流下眼泪。
“我再问你一遍，你帮他们写入数据了吗？”
“没有。”陆樱紧咬着牙关，将泪水憋了回去。
“不好意思，错怪你了。”
乌鸦笑笑，伸出手轻抚着陆樱的右脸，但被陆樱甩头躲开。
但乌鸦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接着开口问道：“你能搞清楚那个仪器传输信息的基本逻辑吗？”
“我不知道，那是物理上的东西，我怎么看得懂？”
“但是你会编程，那个机器的运行指令应该是用编程语言控制的吧？”
“……是，但那个仪器很复杂，只有编程知识无法破译。”
为什么乌鸦会知道？！
明明陆樱这两天才刚刚开始研究仪器的传输系统，对方竟然知道仪器的运输指令是通过编程控制的。
“如果我们这边能够帮你解决物理学方面的内容，你应该能够破译出那个仪器的操作指令吧？”
“我不知道，我已经去了四天了，一直在尝试，但是没有太大的收获。”陆樱颤抖着声音说道。
说谎是不行的，陆樱意识到对方来自未来，只是不清楚对方的信息究竟掌握到了哪一步，陆樱只能赌。
她想起了这几天楚白桃和洛薇期待而又忧心忡忡的眼神，黑色骰子是和未来组织博弈的最大资本，她绝对不能说出全部的实情，否则不仅会害了楚白桃和洛薇，也会使自己陷入更大的危险当中。
真话中掺杂着假话永远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陆樱确实还没有破译出系统的传输指令，这几天的进展完全是建立在黑色骰子当中还留有使用数据的基础上。
否则就算有使用说明书，还有贺赫的翻译，也不可能知晓仪器的操作方法。
“是吗？如果没有一点收获，你也不会每天都准时去卡莱尔酒店了吧？”
“我只是不相信有我无法破译的程序，编程是我的专业领域。”
“小鬼还挺有志气，那你进展到了哪一步了？”
“程序是用Haskell语言编写的，那是一种纯函数的语言，具有非限定性，那个仪器用古老的‘n+k’模式进行了一层加密……”
“我听不懂这些，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乌鸦的脸突然贴近到了陆樱的耳边，“那个黑色的中心媒介被使用过了吗？”
“没有。”
陆樱快速回答道。
突然间，陆樱瞥见乌鸦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锋利的短刀，然后一瞬间抵在了自己咽喉的位置。
对方在洞察着自己的双眼，那种危险和警示穿透了面具，直刺向陆樱的内心。
不要说谎，不要说谎，不要说谎！
说谎可能会死！
“我再问你一遍……中心媒介被使用过了吗？”
“没有。”
陆樱毫不犹豫地说道。
乌鸦依旧蹲坐在原地，时间仿佛静止，只剩下月光如流水般倾泻。
昏暗的祷告室，这个原本无比圣洁的场所，此刻乌鸦正持刀抵在陆樱的咽喉，而另一个鹈鹕置若罔闻地靠在墙边。
一切只能靠陆樱自己。
媒介是否被使用过，这绝对是无比关键的问题，否则乌鸦不至于一反常态地做出如此激烈的举动。
但陆樱更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破解那台仪器，否则乌鸦也不会问她之前的一系列问题，所以她必须、也只有坚守自己的答案。
这只是心理学上的博弈，陆樱很精通这一点，在无数个通关的恐怖游戏当中，她都和大boss贴脸过，比这更丑陋惊悚的大有人在。
要想骗过别人，必须先骗过自己。
媒介是否被使用过？
当然没有。
“使用过”的定义是，将信息导入传输系统当中，经过完整的运行环节，通过函数语言进行表达，最后输出到指定媒介作为结尾。
但仪器中次的数据没有结尾，它是从中间切断截然而止的，从编程语言上来看，它没有标记最后的休止符，所以无法认定这是一个完整的运行轮次，存在报错的可能性。
既然存在报错的可能性，那就无法认定它真的被使用过。
那么多相近重复的字节同样可以解释为，运行程序卡死后的程序空转。
陆樱的回答，从专业编程者的角度而言，没有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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