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坡下,火把映着脸,说我们准备好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夜风从背后吹来,衣袍轻轻动了一下。我抬起手,掌心朝上,一点微光浮现,绕着她的身体转了一圈,又收了回去。她愣了一下,眼眶忽然红了,跪下来磕了个头,转身快步走下坡去。
她走后不久,钟声响了。
第一声从东边传来,接着西边也响了,然后是南边和北边。三十六声钟,一声接一声,不急不缓,像是某种约定好的信号。我站在原地没动,却感觉到整个聚居地开始变化。
四面八方亮起了灯。
不是巡逻用的火把,也不是学堂里读书时点的油灯。那些是灯笼,纸糊的、布做的、竹编的,还有用薄石片拼成的。每一盏都不同,但都朝着高坡的方向移动。人们从家里走出来,手里捧着东西,脚步整齐却不刻意,像是早就安排好了一样。
他们来了很多人。
老人拄着拐杖,年轻人背着竹篓,孩子被大人抱在怀里。他们一路走,一路把灯笼放在路边,连成一条光带,一直通到我脚下。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喊口号,可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最前面的是几位长老。
他们走到坡顶,停下脚步,齐齐弯腰行礼。一人上前一步,双手托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着一盏灯,正是之前那个孩子送来的那盏石片灯笼。灯还亮着,烛火在缝隙间跳动。
“尊者。”老者开口,声音不大,却传得很远,“这是我们第一次点亮它,也是最后一次让它单独存在。”
他说完,身后的人群中走出十几个男女,每人手中都捧着一盏同样的灯。他们走到空地中央,将灯笼围成一圈,点燃里面的蜡烛。十六盏灯亮起时,地面浮现出一道淡淡的纹路,像是一幅未完成的图腾。
我这才发现,他们不是来道别的。
他们是来献礼的。
第二个人送来的是陶杯。粗陶烧制,表面不平,杯身刻着一行小字:饮此水者,不忘来路。他是个老工匠,曾经在妖族袭击时守过城墙,左手少了两根手指。他把杯子放在我面前的地上,退开。
接着是石像。一块整石雕出的人形,面容模糊,但姿态是我常站的模样——背对人群,望向远方。雕刻的人说这是他凭记忆刻的,用了三年时间,每天只雕一刻,不敢快,怕失了神韵。
然后是一卷布图。展开有三丈长,画的是人族迁徙的路线。从最初的山洞营地,到如今的聚居地,每一段路都标了名字。图的尽头没有终点,只有一行字:下一站,由我们自己写。
最后送上来的是一串铜铃。
就是那天晚上我在铁匠铺外听到的那枚。现在它被打磨得发亮,铃身刻满名字,都是这些年死在战乱中的族人。铃舌上多了一行新字:第一个没弄丢的人,是你。
一件件东西摆在我面前。
它们都不强,没有灵光,也不蕴含法则。可当我低头看去,混沌感知自动运转,竟从中看到无数细碎的画面——母亲教孩子写字的手,战士交出最后一块干粮的眼神,少年主动报名当使者时挺直的背脊。
这些不是礼物。
是心。
我伸手拿起那盏石片灯笼。指尖碰到灯罩时,烛火晃了一下,却没有熄灭。我把它轻轻放在胸前,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掌心向下压。时空之力流出,在这片区域形成一层屏障。外面的时间还在走,这里却慢了下来。
我要让这一刻多留一会儿。
人群中有人开始移动。一个少年走上前,手里拿着笔和墨。他看向我,等我点头。我看了他很久,终于伸手接过笔,在空中划了一道。
虚空白卷展开,横挂夜空。
我蘸墨,写下第一个字——“人”。
然后转身,把笔递出去。
少年接过,走到卷前,写下“立”。
接着是一位女子,写下“和”。
一位老者写下“信”。
一个孩子踮脚写下“学”。
越来越多的人走上前。他们写的字各不相同,有“耕”“织”“言”“行”“共”“生”。每一笔落下,画卷就延伸一分。百丈长卷悬于天上,灯火映照,字迹清晰。
没人问我这画要叫什么名字。
因为他们知道,这不是一幅画,而是一条路。
一位长老突然跪下。他双膝触地,额头贴上泥土:“若无尊者,我族早已不在,请受此一拜!”
他话音落下,身后数百人同时跪倒。
我立刻上前,双手虚托。时空之力涌出,将所有人轻轻托起。他们站了起来,但眼神依旧低垂,像是不敢直视我。
我说:“我不是你们的神。”
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停住了呼吸。
“我是看着你们活下来的人。是见过你们在寒夜里点火、在绝境中学走路的人。你们不需要供奉我,只需要记住一件事——你们能自己站起来。”
说完,我闭上眼。
体内时空之力缓缓流动,不再用于战斗,也不用于防御。我将它织成一段影像,投向天空。
画面出现了。
女娲造人的那一天,第一个婴儿哭出声。
寒冬里,一群人围着篝火,轮流给伤者喂水。
学堂中,孩子们齐声念字,声音稚嫩却坚定。
战场上,年轻战士挡在老弱身前,手持木矛迎敌。
昨夜,使者们收拾行装,家人默默递上水囊。
今夜,万人执笔,共写长卷。
最后画面定格在现在。
我睁开眼,长卷已开始卷起。它没有消失,而是化作一道星光,沉入大地深处。我知道,以后会有更多人走过这条路,会在某一天突然明白——原来我们早就在画这幅图了。
下方人群陆续散去。
他们走得很慢,脚步却很稳。灯笼留在原地,没人带走。风吹过,烛火摇曳,映在他们脸上。那些脸上没有狂热,也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我看懂了的东西——决心。
我仍站在高坡上。
衣袍随风轻动,胸口的混沌灵珠温润如初。远处山口的小路还在,明天一早,使者就要出发。他们不会带武器,也不会有强者护送。他们会用自己的方式,走进其他部落的领地。
一个女孩跑回来,手里拿着半截炭笔。
她仰头看我,问:“后面还能写吗?”
我没回答。
她也没等答案,转身跑回人群,把炭笔塞进另一个孩子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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