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朔夜再次用意念与霓虹水精们沟通，告诉它们这些人也是来帮忙的，会为它们建造一个更安全舒适的新家，让它们安心配合。
霓虹水精传递回信任和期待的波动，甚至有几个特别活跃的，试图用身体轻轻“碰触”朔夜、无限和小黑，表达感激。那种微凉、柔软、带着细微能量涟漪的触感，很奇特。
“好了，小家伙们，好好待着，等你们搬新家。”朔夜笑着用意念告别。
当他们沿着原路返回，穿过排水管道，重新回到地面，呼吸到夜晚清冷的空气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夜市早已散场，街道空旷安静，只有路灯孤零零地亮着。
“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小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回头看了看那个被无限重新伪装好的排水口，“下面……居然有那么奇妙又可怜的小生命。”
“城市之下，隐藏的世界比想象中更多。”鹿野也感慨道，“以前会馆的眼睛，总是盯着那些可能产生威胁的、强大的妖或异常事件，却忽略了这些弱小、无声的存在。这次……真是给我们上了一课。”
“所以才是‘新会馆’嘛。”朔夜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在狭窄管道里蜷缩太久的身子，“眼光放远一点，手段温柔一点。拳头能解决一时的问题，但理解和共情才能找到长久的出路。”
无限没有参与讨论，但他的沉默本身也是一种认同。他抬头看了看城市上空被光污染稀释了的星空，又看了看脚下这片承载着无数生灵（包括人类和妖灵）的土地，眼神深邃。
回到会馆住处，简单洗漱后，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小黑几乎是沾床就睡，今天经历了太多信息冲击和情绪起伏。
朔夜却没什么睡意，他给自己泡了杯茶，坐在客厅的窗前，看着园林渐渐被晨光染亮。
无限也从房间走出来，同样没有休息的意思。他走到朔夜对面坐下，两人之间隔着氤氲的茶气。
“霓虹水精……算是我们进入‘现代’后，遇到的第一批完全‘现代’意义上的求助者吧？”朔夜忽然说，“和以前的敌人、叛徒、甚至风息那样的理念冲突者都不同。它们甚至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妖’，更像是城市这个巨兽无意间诞生的、脆弱的后代。”
“时代变迁，问题亦在变迁。”无限端起朔夜推过来的另一杯茶，“守护之道，需随之调整。”
“调整成什么样？像今晚这样，当城市精灵的保姆和生态工程师？”朔夜笑了笑，语气里却没有嘲讽，更多是思索。
“平衡，本就是动态的。”无限看着杯中清澈的茶汤，“清除威胁是平衡，救助弱小亦是平衡。新会馆，或许正在尝试一种更全面、也更主动的平衡——不仅防止破坏，也尝试修复与建设。”
“听着挺宏大的。”朔夜喝了一口茶，“不过，从小处着手，感觉也不坏。至少今晚，我们让一群快要熄灭的小灯泡，重新亮起来了。”
他顿了顿，看向无限：“说起来，你以前……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这种事吗？在地底下通水管、安滤光片、安抚一群会发光的水母团子？”
无限沉默了片刻，嘴角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未曾。但，不坏。”
仅仅两个字“不坏”，从无限口中说出，已是非常高的评价。
朔夜笑了，他知道这个面瘫家伙其实心里也挺受触动。
晨光越来越亮，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会馆的方向传来隐约的钟声，提醒着作息时间。
“睡了，”朔夜站起身，“明天……不对，是今天，还得去跟明渊先生汇报一下‘试点项目’的进展呢。估计又得听一堆文件。”
无限也站起身，走向自己房间。
在门口，他忽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平淡地传来：
“墨丸。”
朔夜一愣。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了。他转身。
无限依旧背对着他，似乎只是随口一提：“画册，很好。”
说完，他便推门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朔夜站在原地，眨了眨眼，随即失笑，摇了摇头，也回了自己房间。
窗外，朝阳跃出地平线，将温暖的光辉洒向苏醒的城市。
地下深处，霓虹水精在新的净化力场中安然入眠，梦中或许不再是污浊与黑暗，而是清澈的水流与柔和的光。
而关于守护、关于共生、关于在这座日益复杂的现代都市中，如何找到各自位置的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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