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叔几乎是连拖带拽,将两个沉重的、毫无知觉的身体从坑底弄上来。那男子左臂触碰到的地方都传来刺骨的冰凉,让他牙关打颤。而那女子周身微弱的翠光和小虫,更让他头皮发麻,心中默念了无数遍辟邪的咒语。
简易的拖架是用折断的树枝和身上破旧的皮袄捆成的,在泥泞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断续的拖痕。回到他那位于泽地边缘、低矮破旧的窝棚时,天已彻底黑透。双月的光芒透过棚顶的缝隙,投下冰冷惨淡的光斑。
窝棚狭小,几乎被三人塞满。空气里混杂着汗味、泥腥味、草药味,还有那两人身上带来的淡淡焦糊与奇异的冰冷气息。
泽叔累得几乎脱力,靠着潮湿的土墙大口喘息。他看着地上两个气息微弱的人,愁容满面。救是救回来了,然后呢?
他摸索着取出火折子,费力地引燃一小堆宝贵的干柴。跳跃的火光勉强驱散了些许黑暗和寒意,也照亮了两人身上可怖的伤口。
男子的伤势尤其骇人,多处深可见骨,左臂的诡异青灰色似乎还在缓慢蔓延,右臂的晶体状在火光下反射着令人不安的光泽。女子面色灰暗,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额角的伤口狰狞外翻。
泽叔翻出所有家当——一小罐劣质的、自己采挖炮制的止血草膏,一些干净的(相对而言)布条。他用温水(小心翼翼地避开男子冰冷的左臂)艰难地擦去两人脸上的泥污和血痂,露出底下异常年轻却毫无血色的面容。
他笨拙地将草膏涂抹在那些最骇人的伤口上,用布条紧紧缠绕。做完这一切,他已汗流浃背,仿佛经历了一场恶战。
窝棚外,荒泽的夜晚从不宁静。不知名野兽的嚎叫远远近近,夜枭的啼哭如同鬼魅,风吹过枯芦苇的沙沙声无止无休。偶尔,还会有隐约的、像是兵刃交击或是凄厉惨叫的声音随风飘来,让人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觉。这昶末的乱世,连夜晚都充满了不安的气息。
泽叔不敢深睡,裹紧破烂的皮子,靠在门口,手里紧紧握着猎叉。耳朵竖着,警惕着棚外的任何异动,也留意着棚内那两个“灾星”的微弱气息。
一夜无话,唯有痛苦的呻吟和压抑的咳嗽偶尔打破死寂。
……
最先恢复一丝模糊意识的,是墨辰极。
剧痛是回归的第一个信号。无处不在的、撕裂般的痛楚,从骨骼和肌肉中迸发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仿佛连血液都要冻结的寒冷,尤其来源于左臂。
他试图睁开眼,眼皮却沉重如铁。喉咙干渴得如同被砂纸磨过,发不出任何声音。
记忆是破碎的乱流:崩塌的星门、狂暴的能量、坠落时灼烧的空气、撞击瞬间那毁灭性的冲击……云昭蘅!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他混沌的脑海中炸开!
他猛地挣扎,试图移动,却引来全身一阵剧烈的、几乎让他再次昏厥的痉挛。他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粗糙地包裹着,身下是坚硬而潮湿的触感。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和霉味涌入鼻腔。
这是哪里?
极度虚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他进行有效的观察或行动。就连调动一丝矩骸之力去探查周围环境都做不到,那力量如同被彻底冰封,只留下无尽的严寒和滞涩感。
他只能最大限度地集中起残存的精神力,去感知。
他听到柴火细微的噼啪声,感受到不远处微弱的热源。听到棚外诡异的风声和遥远的兽嚎。听到身边另一个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呼吸声。
是云昭蘅!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带来一丝微弱的力量。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偏过头,试图用眼角余光去寻找。
借着篝火的微光,他看到了。云昭蘅就躺在他不远处,同样被粗糙的布条包裹着,脸色白得吓人,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投下脆弱的阴影。她的呼吸轻得几乎看不见胸膛的起伏。
她还活着,但状态极差。
墨辰极的心狠狠揪紧。他想靠近她,想检查她的伤势,想呼唤她的名字,却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如同这窝棚外的黑夜,沉重地压在他心头。
就在这时,窝棚门口那个佝偻的身影动了一下。
泽叔被墨辰极细微的挣扎声惊醒,猛地抓紧猎叉,警惕地望过来。火光跳跃,映出老人布满皱纹、写满疲惫与担忧的脸,还有那双浑浊却此刻锐利起来的眼睛。
四目相对。
墨辰极看到了一双属于陌生老者的眼睛,充满了警惕、困惑,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对方的衣着、样貌、神态,无一不昭示着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一个绝非曾经的世界。
语言?他试图开口,发出的却只是沙哑破碎的气音。
泽叔看到地上那个男子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即使深陷于重伤和虚弱之中,依旧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锐利和沉静,仿佛受伤的猛兽,虽无力,却本能地带着警惕与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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