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诺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仿佛要将所有的冲击、委屈、心寒和那令人窒息的疲惫,都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去消化、沉淀。时间在她的沉睡中失去了刻度,只有窗外光影的交替,和床边那个始终不曾离开的、温热而沉默的守护身影。
终于,在一个午后,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温暖的光斑时,安以诺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意识像退潮后渐渐显露的沙滩,缓慢而清晰地回归。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柔软的床铺,是房间里熟悉的、混合着许砚辞身上淡淡须后水味道的温暖气息。然后,是喉咙里干涸的涩意,和一种沉睡了太久之后的、轻飘飘的虚弱感。
她眨了眨眼,适应着光线,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房间,最终,落在了床边椅子上那个微低着头、似乎也陷入了浅眠,但眉头依旧微蹙的男人身上。他的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下巴也冒出了短短的胡茬,看起来比睡着的她还要疲惫。
心脏某个地方,像是被轻轻拧了一下,酸酸胀胀的。
“……砚辞。” 她开口,声音因为久睡而沙哑干涩,轻得几乎听不见。
然而,椅子上的人却像被按下了开关,猛地一震,瞬间睁开了眼睛。那双总是盛满温柔或笑意的眼眸里,此刻布满了红血丝,但在对上她视线的一刹那,所有的疲惫都被一种巨大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惊喜和紧张取代。
“小七!” 许砚辞几乎是弹起来的,动作太快带倒了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响,他却全然不顾,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单膝跪地,双手急切却又无比轻柔地捧住她的脸,目光在她脸上焦急地逡巡,“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渴不渴?”
一连串的问题噼里啪啦砸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后怕。
安以诺看着他这副紧张兮兮的模样,看着他眼中清晰的自己的倒影,还有那憔悴却写满关切的脸,喉咙里那股干涩忽然化成了汹涌的酸意,直冲鼻尖和眼眶。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将脸深深地埋进他温暖坚实的胸膛里。下一秒,压抑了许久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无声的、剧烈的、仿佛要将所有委屈、恐惧、后怕和复杂情绪都冲刷干净的颤抖和抽泣。
许砚辞的心被她的眼泪烫得一抽一抽地疼。他立刻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牢牢地圈在怀里,大手一下一下,极其轻柔地拍抚着她的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低声地、一遍遍地重复着:“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小七,不怕,都过去了……我在,我在这儿……”
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像最可靠的海岸,接纳着她所有翻涌的情绪。
哭了不知多久,安以诺的抽泣声渐渐微弱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哽咽。她依旧赖在他怀里,不想动,仿佛这里是全世界唯一安全温暖的港湾。
许砚辞感觉到她的情绪稍微平复,才继续用那种温柔而平缓的语调,低声说道:“小七,这个世界……有时候确实很残酷,很多人和事,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美好。大家……可能更多时候,是为了利益,为了自己。这很正常,不是你的错。”
他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便更紧地抱住她:“但是,你要知道,在安家,在我们这里,所有人——爸爸、妈妈、二哥、小哥,还有我——我们都只想,也都在努力,为你留出一片最干净、最安宁的地方。我们想保护你,不是因为觉得你软弱,而是因为……”
他顿了顿,寻找着最贴切的词语:“因为你很单纯,很美好。你总是愿意先相信事情好的一面,先看到别人的善意。这是一种特别珍贵的天赋,小七。我们不想让那些肮脏的东西,玷污了你的这份‘相信’。”
安以诺在他怀里动了动,似乎想抬头,却被他温柔地按住了后脑勺,让她继续靠着。
许砚辞的声音更轻,也更认真了:“你是最好的,小七。所以家里的人,才会下意识地、优先把最好的都给你,把所有的风雨都替你挡在外面。二哥是这样,小哥更是这样。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们两个更爱你,用他们自己的方式,甚至不惜……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也要为你清除掉所有可能的威胁。”
他感觉到胸前衣料被新的湿意浸透,知道她在听。
“所以,以后啊,” 许砚辞叹了口气,带着无尽的心疼和一丝无奈,“你可以冲我发火,可以跟我闹脾气,怎么都行。但是,永远不要再像那天那样,对着二哥和小哥喊了。他们……心里比你想象的,要难过得多。”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用指腹擦去她满脸的泪痕,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变得有些怅然:“他们俩啊,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以后……恐怕是真的要当孤家寡人了。小哥那份声明,二哥的态度……他们是用自己的方式,斩断了后路,也绝了外人的心思。你不能再往他们心上扎刀子了,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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