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蓝色的死亡潮汐,以一种违背常理的、令人窒息的沉默,漫过冰原。它们不发出任何嘶吼,唯有万千冰晶躯壳摩擦积雪的沙沙声,如同亿万细蛇游走,汇聚成一片笼罩天地的、冰冷粘稠的噪音,狠狠碾压着石峰堡墙头每一个守军的耳膜与神经。那声音不大,却比任何战鼓号角更令人胆寒,因为它代表着纯粹的、毫无情感的吞噬意志。
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并非自然的宁静,而是被这股庞大的死寂力量所慑服、所排挤。天空低垂得仿佛要压垮城垛,灰暗的云层被地面涌来的暗蓝映照,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淤青般的色泽。空气冰冷刺骨,呼吸间带走的不仅是体温,还有那微薄得可怜的生命气力。
秦破虏独眼赤红,如同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受伤猛虎,屹立在墙头最前方的垛口后。冰冷的寒风撕扯着他残破的征袍,露出下面古铜色皮肤上纵横交错的旧伤新疤。他没有嘶吼,没有动员,只是用那只完好的、燃烧着近乎疯狂火焰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面不倒的旗帜,一根钉死在绝望关口的楔子。
在他身后,墙头上演着一幅幅末世挣扎的浮世绘。面黄肌瘦的兵卒们,用颤抖的手将最后几罐黑乎乎的火油搬到垛口边缘,粘稠的液体在罐壁上留下污浊的痕迹。有人一遍遍检查着弓弦,尽管那弓臂已因寒冷而变得脆弱;有人将磨得锋利的枪矛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那点可怜的勇气从冰冷的铁器中挤压出来。一些被临时征召上墙的流民青壮,脸色惨白如雪,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作响,他们握着锄头、草叉甚至削尖的木棍,眼神空洞地望着那逼近的蓝色噩梦,双腿软得几乎站立不住。
“稳住……稳住……”有老卒在低声重复,不知是在安慰同伴,还是在催眠自己。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没有退路。背后是沉睡(或者说挣扎)的陛下,是可能存在的唯一生路,也是他们最后的立足之地。后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是比死亡更可怕的、被转化为那种冰冷怪物的永恒折磨。
暗蓝色的潮头,终于撞上了堡垒外围那些简陋的、覆盖着冰雪的拒马和陷坑。
没有想象中的剧烈碰撞和阻碍。那些蚀灵,形态各异,有的如同扭曲的冰晶聚合体,有的保持着模糊的人形或兽形轮廓,但它们面对障碍的方式却出奇一致——如同水流漫过礁石,无声无息地覆盖、攀爬、溶解!坚硬的木制拒马在被它们接触的瞬间,表面便迅速覆盖上一层厚厚的、蠕动着的暗蓝色冰晶,随即在细微的碎裂声中化为齑粉。陷坑更是被它们直接用躯体填满,仿佛那根本不是阻碍,而是可供通行的路径!
它们前进的速度并不快,但那种无视一切物理阻碍、坚定不移的推进方式,带给守军的心理压力是毁灭性的。
“放箭!!”
当最前方的蚀灵踏入弓箭射程的刹那,秦破虏炸雷般的怒吼终于撕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嗡——!”
一片并不密集、甚至显得有些稀稀拉拉的箭雨,带着守军们最后的力气和希望,离弦而出,划破凝滞的空气,扎向那片暗蓝色的潮水。
“噗嗤……噗嗤……”
箭矢入肉(如果那冰晶般的躯壳能称之为肉)的声音沉闷而短暂。大部分箭支如同射入了坚韧的冻土,仅仅没入数寸便难以前进,只有少数力道强劲、由老卒射出的重箭,才能勉强穿透一些体型较小蚀灵的躯干。然而,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被射中的蚀灵,只是身形微微一滞,那被箭矢造成的孔洞周围,暗蓝色的冰晶便迅速蠕动、弥合,转眼恢复如初,继续沉默前行。唯有箭杆上偶尔沾染的、守军们咬破手指涂抹上去的、早已冻僵的微不足道的血气,能让它们停顿稍久一瞬,但也仅此而已。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浸透了每一个守军的心。
“滚木!礌石!”秦破虏的声音没有丝毫动摇,依旧冷酷如铁。
巨大的、裹着冰壳的滚木和沉重的石块被奋力推下墙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入蚀灵群中。这一次,效果显着了一些。沉重的撞击力将几只蚀灵砸得粉碎,冰晶四溅,清理出一小片空白。但更多的蚀灵立刻涌上,填补了空缺。滚木礌石的数量太少,相对于无边无际的蚀灵潮水,如同杯水车薪。
“火油!点火!”
最后的杀手锏被祭出。黑色的火油罐被砸碎在城墙根下、以及墙头特定的倾泻槽内,浸湿了下方的蚀灵。随即,点燃的火箭、火把被扔了下去。
“轰——!”
烈焰猛地升腾而起,橘红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暗蓝色的冰晶躯壳,发出噼啪的爆响。被火焰笼罩的蚀灵发出一种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尖锐“嘶鸣”,它们剧烈地扭动、融化,散发出焦臭与冰寒混合的诡异气味。
有效!火焰有效!
墙头上爆发出短暂的、带着哭腔的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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