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如同一柄沉默的尖刀,剖开冻土荒原上那浓得化不开的死寂。越是靠近黑沙隘,周遭的景象便愈发超脱常理,仿佛一步踏入了某个被冰雪与死亡永恒统治的异域。天空不再是单纯的阴沉,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被稀释的幽蓝墨汁浸染过的色泽,稀薄的日光穿透这层屏障,在地上投下扭曲而病态的短小阴影。风停了,并非带来安宁,反而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凝滞,空气粘稠得如同胶冻,每一次呼吸都需耗费比平日更多的气力,吸入肺腑的更是那刺骨钻心、仿佛带着无数微小冰针的寒意。
脚下的土地彻底失去了泥土的质感,坚硬如铁,通体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泛着金属般冷光的幽蓝色冰壳。冰壳之下,隐约可见扭曲冻结的植物残骸、甚至是某些小型动物的僵硬轮廓,它们仿佛在瞬间被夺走了所有生机与温度,化为了这冰封地狱永恒的场景之一部分。一些地方耸立着巨大的、棱角分明的幽蓝冰晶簇,如同从地底刺出的狰狞獠牙,内部流转着晦暗的能量光晕,散发出令人心智摇荡的冰冷波动。
“止步!”
前方传来秦破虏压低嗓音的厉喝。整个队伍如同绷紧的弓弦,瞬间停滞下来。
苏凡在戊辰和庚辛的护卫下,走到队列前方。放眼望去,即便是他早有心理准备,心头也不由得一沉。
所谓的“黑沙隘”,早已名不副实。眼前根本见不到任何沙土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到望不到边际的、仿佛被天神用巨斧狠狠劈开又随手丢弃的恐怖裂谷!裂谷的边缘并非自然的岩石断层,而是如同琉璃般光滑陡峭的幽蓝冰壁,深不见底,只有更加浓郁、几乎化为实质的幽蓝寒气如同活物般从谷底翻涌而上,在裂谷上空形成一片永不消散的、扭曲光线的冰冷雾霭。
裂谷边缘的地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更加细微的冰裂痕迹,一些地方还在“滋滋”地渗出新的幽蓝寒气。而就在这宛如地狱入口的边缘地带,数十道蹒跚、扭曲的身影,正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它们正是“蚀灵”。但与之前在石峰堡遭遇的、尚保留部分人形特征的畸变体不同,这里的蚀灵形态更加原始、更加可怖。它们大多已彻底失去人形,变成了由幽蓝冰晶、破碎骨骼和某种暗沉肉质胡乱拼凑而成的怪物,有的像多足的蜘蛛,有的像臃肿的蠕虫,有的则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只是一团不断蠕动、增生着冰刺的混乱聚合体。它们发出意义不明的、混合着摩擦与嘶鸣的噪音,浑浊的蓝色光点在它们那扭曲的躯体上明灭不定,散发着纯粹而极致的毁灭与冰冷欲望。
“陛下,这些……”刘守备策马靠近,声音干涩,握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即便是他这等见惯了沙场血火的悍将,面对如此超越理解的诡异景象,也难以抑制内心的惊惧。
苏凡没有回答,他的全部心神都已沉浸于左眼那疯狂流转的琉璃光丝之中。在他的“视野”里,眼前这片裂谷已非简单的物质存在,而是一个巨大无比、不断向外辐射着冰冷死寂能量的“伤口”!那幽蓝的寒气,便是这伤口流淌出的“脓血”,而那些蚀灵,不过是这脓血滋生出的、毫无自主意识的“细菌”!
他的感知如同最细微的触须,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游荡的蚀灵,向着裂谷深处探去。越是深入,那股冰冷、混乱、却又隐隐带着某种奇异“秩序”的意志便越发清晰。这意志并非生灵的意念,更像是一种……自然现象的规则化体现,冰冷、绝对、排斥一切生机。
就在他的感知触及到裂谷深处某片能量最为凝聚的区域时,异变陡生!
嗡——!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蚀灵都要庞大、都要精纯的冰冷意志,如同沉眠的巨兽被惊扰,猛地从裂谷深处苏醒过来,并瞬间锁定了苏凡那缕探查的意念!
“不好!”苏凡心中警兆狂鸣,猛地收回感知,厉声喝道:“结阵防御!有东西要出来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裂谷边缘一处巨大的冰壁猛地炸裂开来!漫天纷飞的幽蓝冰屑中,一道庞大的身影缓缓迈步而出!
那并非蚀灵那种混乱的聚合体,而是一个形态相对“完整”的存在。它高约三丈,通体由一种更加深邃、近乎黑色的玄冰构成,躯干呈现出模糊的人形,但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个不断旋转着的、内部仿佛有星云生灭的幽蓝漩涡。它的四肢修长,关节处覆盖着尖锐的冰晶骨刺,手中握着一柄完全由玄冰凝聚而成的、散发着恐怖寒气的巨大战戟。
它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远比之前那冰晶邪物更加恐怖的威压便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周围的蚀灵仿佛遇到了君王,纷纷匍匐在地,发出顺从的呜咽。连众人脚下那坚硬的冰壳,都以其为中心,蔓延开了一圈圈细微的裂纹!
“是……是‘冰魄玄将’!”刘守备失声惊呼,脸上血色尽褪,显然认出了这怪物的来历,并且深知其可怕,“传说只有在地脉异变的核心区域才会诞生……堪比大宗师的恐怖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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