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浸染着北京城外的旷野。
永定门外三里处的开阔地带,刚刚经历血战的明军将士正在紧急构筑防线。没有现成的拒马鹿砦,百姓们就拆了自家门板;缺少铁蒺藜,妇人孩子们就捡来碎石瓦砾堆成矮墙。几个须发皆白的老铁匠带着徒弟,在临时搭建的炉灶旁叮叮当当修补破损的刀剑,每一次锤击都迸溅出耀眼的火星,在渐浓的暮色中格外醒目。
郑成功站在一处土坡上,玄黑龙甲已经重新凝聚,暗红纹路如同冷却的岩浆在甲胄表面流淌。他血金色的竖瞳微微收缩,眺望着地平线上那片越来越近的烟尘。大地在震颤,起初只是细碎的砂砾在跳动,渐渐地,连脚边的水洼都开始泛起涟漪。那闷雷般的马蹄声已经清晰可闻,不需要斥候回报也能判断——至少三万铁骑,而且是八旗最精锐的巴牙喇护军营!
将军,前锋已经列阵完毕。张煌言拖着伤腿艰难地爬上土坡,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依旧坚定,火器营还剩二十七门能用的虎蹲炮,火药只够每门炮发射三轮。
郑成功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太清楚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面对三万铁骑,这点火力连挠痒痒都算不上。更何况他们这支所谓的,实际上是由残存的赤血营、收编的绿营降兵和临时武装的百姓拼凑而成,真正能称得上精锐的不足千人。
张大人,你腿上有伤,不必...
将军说笑了。张煌言突然笑了,那笑容在他憔悴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张某虽然是个书生,但也知道今日之势——要么守住这道防线,要么大家一起见太祖皇帝去。这腿伤,又算得了什么?
郑成功沉默了。他看向防线后方,那里聚集着从城内撤出的老弱妇孺。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正踮着脚给拄拐的老兵递水碗,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尘土,却掩不住那双明亮的眼睛。更远处,几个半大孩子合力抬着一筐刚烤好的面饼,在阵地间穿梭分发。这些本该躲在大人身后的孩子,此刻却成了最勤快的后勤兵。
报——!一名斥候飞马而至,声音因紧张而变调,清军距此不足五里!前锋是正黄旗的巴牙喇,中军竖着多尔衮的织金龙纛!
多尔衮?!张煌言失声惊呼,他不是已经...
郑成功血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魔种虽毁,但多尔衮的肉身确实下落不明。若他真的死而复生...一股寒意顺着脊梁窜上后脑。但当他回头望向北京城方向,看到永定门城楼上那道傲然挺立的白色身影时,这股寒意又瞬间被沸腾的战意取代。
传令下去。郑成功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冰冷而坚硬,火器营待敌进入百步再开火,三轮齐射后立刻后撤。长枪手列三排拒马阵,刀盾手准备近身肉搏。记住——我们的任务是拖住敌军前锋,为陛下争取时间!
命令迅速传递下去。疲惫的将士们默默检查着武器,有人往嘴里塞了最后一口干粮,有人在腰带上别了备用短刀,更多人则是呆呆望着越来越近的烟尘,喉结上下滚动。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激昂动员,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既然退无可退,那便死战到底!
大地震颤得更加剧烈了。远处的烟尘中已经能看清冲锋在前的骑兵轮廓——清一色的铁甲重骑,马匹的护甲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寒光。最前排的巴牙喇兵手持一丈多长的骑枪,枪尖下飘扬着血红的缨穗,如同一片移动的死亡森林。
三百步。二百步。一百五十步...
火器营——准备!郑成功高举龙鳞长刀,刀锋在暮色中划出一道凄艳的弧线。
咔嗒咔嗒。火绳枪的击锤被扳起的声音连成一片。炮手们将火把凑近虎蹲炮的药室引线,汗珠顺着紧绷的脸颊滚落。
一百步!
放——!!!
轰!轰!轰!
二十七门虎蹲炮同时怒吼,炽热的铁砂如同死神的镰刀横扫而出!几乎在同一时刻,数百支火绳枪也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冲锋在最前的巴牙喇骑兵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瞬间人仰马翻!战马的悲鸣与骑士的惨叫混杂在一起,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但八旗铁骑的冲锋岂是这么容易阻挡的?后续骑兵毫不犹豫地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第二轮炮击造成的杀伤已经明显减弱,等到第三轮射击时,最前的骑兵已经冲到了防线前不足三十步的距离!
长枪手——抵住!郑成功咆哮着跃下土坡,玄黑龙甲上的暗红纹路疯狂闪烁。他太清楚接下来的场面会有多惨烈——血肉之躯对抗钢铁洪流,从来都是单方面的屠杀。
轰!
第一排拒马阵如同纸糊般被铁骑撕碎。长达一丈的骑枪轻易刺穿明军士兵的胸膛,去势不减地将他们钉在地上!战马的铁蹄踏过倒下的躯体,骨骼碎裂的脆响不绝于耳。但令人震撼的是,第二排长枪手竟然没有溃散,而是红着眼迎了上去!有人被马刀削去半边脑袋仍死死抱住马腿,有人肠子流出体外还挣扎着将长枪捅进骑兵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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