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烬雪猛地回头,便对上了陆白榆那双清冷得不带一丝情绪起伏的眼睛。
她静静地站在廊柱的阴影里,仿佛已经看了她许久。
柳烬雪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她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发现任何谎言在陆白榆足以洞悉一切的目光下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我,我也不知道。”
她疲惫地低下头,干哑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迷茫和自我厌弃,
“我本以为为了报仇,我可以变成恶鬼,不择手段。但我好像......还是做不到。”
她用力闭了闭眼,将所有的痛苦与挣扎全部藏于颤抖的黑睫之下,
“我不想变成像他那样视人命如草芥的刽子手。四夫人,我是不是很没用?娘死前,我答应过她要护好妹妹的,却连这点事情也做不到。”
“人与禽兽之所以有区别,是因为人还有底线,而禽兽没有。”
陆白榆的目光平静无波,看不出半分情绪,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娘在天之灵一定不会怪你的。况且来日方长,只要活着,便有的是机会,又何必急于一时?”
柳烬雪低垂的眼眸里渐渐泛起一抹水光。
陆白榆:“去吧,将自己彻底消毒,用些汤药预防着,早些休息。”
说完,她径直走向那片血污,用桶里的生石灰将血迹和李氏的尸体彻底掩盖。
“四夫人,这尸体不焚烧吗?”身后,陶闯急匆匆赶了过来。
自打上次焚烧尸体的两个秦王府仆役不幸感染了疫症后,其余人就再也不敢轻易触碰尸体。
所以如今处理尸体对他们来说是极其棘手的事情。
陆白榆声音淡淡,“自然要烧。”
“那我去叫刘二,这次由我跟他来处理。”陶闯转身就走,行了两步他又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她,
“四夫人,若我有个三长两短,还请你看在这些日子我尽心尽力的份上,替我......”
“少来!你的妻儿你自己照顾,别想赖在我头上。”
陆白榆掏出火折子扔给他,“取些油浇在尸体上,把这间库房烧了。”
陶闯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惊愕道:“烧了?那万一......”
“这还只是个开始。”陆白榆面无表情地看向马棚的方向,“让他们连夜搭几个临时窝棚出来,明日只怕连马棚的草料房都保不住了。”
不出她所料,第二日草料房里又死了几个人,正是国公府偷吃的那几个仆役。
疫区里,哀鸣与呻吟日夜不断。
送进去的食物和水常常原封不动地端出来。
每天清晨,都有人战战兢兢地问道:“昨夜,又走了几个?”
药材一日日地减少,绝望一点点地增加。
“四夫人,咱们......能撑过去吗?”一个太学生看着再次熊熊燃烧的窝棚,声音里带着绝望。
陆白榆正低头给刚出现轻微症状的李观澜做检查,闻言头也没抬,淡定道,
“恐慌比疫病杀人更快。做好你该做的事,清理、煎药、守住隔离线,其余的交给天意。我们多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就会大一分。”
又过了一日,自告奋勇站出来焚烧尸体的那两个秦王府仆役也咽了气。
十余条人命像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众人的心间,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时间在恐惧与希望的交织中缓慢流淌。
转折点发生在疫情爆发的第七日。
“四夫人,好消息!”周绍祖神色激动地找到陆白榆,“你快去看看,观澜兄好像没发热了。”
陆白榆快步去了李观澜隔离的窝棚,果然发现他已经退了烧,脉象开始趋于平稳,腋下的肿核也在消软。
这个喜讯让众人为之一振,当日厨房里熬的菜粥终于见了底。
第九日,隔离区内再无新发的高热病人,就连之前病情最严重的顾二叔和顾长曜也逐渐好转了起来。
“这两个还真是祸害遗千年啊!”陶闯不无感慨地说道。
“这样的乱世,像咱们这种流放犯的身份,死了未必是坏事,活着也未必就是好事。”
陆白榆漠然地勾了勾唇角,目光却下意识地看向侥幸逃过一劫的郑秋华和孕肚越发明显的冬梅,
“没了李氏这个血包来伺候这父子俩,接下来只怕又有人要遭殃了。”
难熬的三日观察期过去后,驿站内再也没出现过新的病例,疫区的幸存者也逐渐开始康复。
阳光穿透死亡的阴影,落在陆白榆那双清冷的眼睛里,那里面好似闪烁着点点细碎的光芒。
“潜伏期已过,鼠疫控制住了。”她的声音不高,却如久旱的甘霖,洒在了每个人的心间,“我们,活下来了!”
死寂般的沉默笼罩全场,随即又被压抑的抽泣声打破。
有人瘫软在地,有人掩面而泣,更多的人则是被一种近乎虚脱的茫然所笼罩。
活下来了,这几个字听起来轻飘飘的,实则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它重若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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