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大其中一页碎片,边缘有一道淡绿色的压痕,复写纸的痕迹。
如果原件被泡过,复写件可能还在。
裴溯的手指在桌面敲出急促的节奏。
他突然抓起外套:张阿姨的账本。
她刚才说夹在账本里,可能用了复写纸——老式账本常用绿笔复写,一式两份。
技术室的门被撞开时,张阿姨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把碎纸往布包里收。
裴溯半跪在她面前,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急切:阿姨,您买菜的账本还在吗?
老人愣了愣,从布包最深处摸出个蓝皮本子。
封皮磨得发毛,第一页贴着张阿姨孙子的照片。
裴溯翻到中间,手指突然顿住——在某页菜价记录的背面,一行淡绿色的字迹清晰可见:4月17日夜,仓库进了穿黑风衣的人,手里拿着蝴蝶发卡......
苏砚的指甲掐进掌心。
那字迹和碎纸上的完全一致,是复写纸特有的浅淡。
她想起自己当年在解剖报告上签字时,裴溯母亲的案卷就压在她桌角,复写纸的绿痕染在档案袋上,像一道未愈的伤口。
这是......张阿姨颤抖着摸向那行字,阿杰写的时候,我还骂他不务正业,说买菜的账本怎么能乱涂......
这是证据。裴溯的喉结滚动,能证明当年有人篡改了SY02的事故报告,能证明您儿子不是意外死亡
苏砚掏出手机,对着账本拍照。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她看见裴溯的侧脸。
他的眼镜片泛着暖光,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子——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柔软。
凌晨五点,第一缕天光漫进技术室。
周远把恢复的电子文件投影在墙上,张阿姨的复写账本照片叠在碎纸扫描件上,绿色字迹与晕开的墨迹完美重合。
苏棠靠在苏砚肩上,轻声说:姐,你看,它们在发光。
确实在发光。
那些被销毁的、被遗忘的、被淹没在沉默里的碎片,此刻正以另一种形式重生。
像蚕茧里的幼虫,在黑暗中积蓄力量,终于咬破了命运织就的罗网。
裴溯走到苏砚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她没有躲开。
窗外的晨光里,他手心里那道淡粉色的蝴蝶疤泛着暖光,和张阿姨账本上的绿痕、苏棠发间的蓝蝴蝶,还有解剖台上那道0.1毫米的伤痕,共同织成一张网——不是黑暗的罗网,是希望的。
原来沉默真的有回音。苏砚轻声说。
裴溯低头看她,眼镜滑下半寸,目光里的偏执褪成温柔:因为总有人,愿意当那面回音壁。
技术室的门被推开,晨雾涌进来。
苏砚听见远处传来警笛声——不是出警,是迎接。
迎接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真相,迎接那些在黑暗里等了太久的,回音。
解剖楼外的梧桐叶在晨风中簌簌作响,苏棠抱着心理干预档案夹站在走廊尽头,指尖在二字上轻轻摩挲。
这个月第三次标注的名字旁,焦虑评估曲线像被狂风撕扯的纸鸢,从正常阈值直线窜到红色预警区。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那是裴溯特意给她配的,防监听模式下只能存三条加密语音。
昨天整理回访记录时,林晓母亲在电话里说:小晓最近总在半夜翻他爸的老警服,嘴里念叨什么烧干净......
转角处传来脚步声。
穿作训服的年轻警员正低头扯着领口,喉结在晨光里上下滚动,看见苏棠时猛地顿住,手背蹭过裤缝三次——典型的焦虑代偿动作。
林警官。苏棠放轻声音,像哄受了惊的猫,复查量表需要当面确认几个问题,能去那边花房吗?她指了指消防通道旁的月季丛,晨露在花瓣上凝成碎钻,把两人的影子揉成模糊的一团。
林晓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白:苏老师,我......他突然抓住苏棠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您上次说,有人听见那通电话?
苏棠的呼吸一滞。
上周心理疏导时,林晓突然说梦见姐姐没下车,她追问哪个姐姐,对方却像被按了暂停键,眼神空洞地重复电话里的哭声。
此刻他眼底血丝盘结,像困在玻璃罐里的萤火虫。
我父亲是七年前那个夜班的值班民警。林晓的声音发颤,喉结上下滚动,那天他喝多了酒,我给他脱警服时听见他嘟囔:那孩子还在哭......可命令说必须烧干净。
我问他烧什么,他打了我一巴掌,说小崽子懂什么他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排班表,铅笔印子被汗浸得发晕,三个日期被重重圈起,这三天都是周副局长值大夜。
苏棠的指尖在排班表上轻轻抚过。
周副局长?
那个总在表彰会上拍着老警员肩膀说要相信组织的人?
她抬头时,林晓已经转身跑远,作训鞋跟敲在地面上,像急促的鼓点。
解剖室的空调在头顶嗡鸣。
苏砚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硬盘扫描进度条,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白大褂第二颗纽扣——那是苏棠用蓝布缝的,和张阿姨补衣服的线色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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