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一幕,方远凝和齐文兮心中那复杂的情绪更加浓重了。妹妹的依赖和脆弱是如此真实,而他们刚才讨论的、关于慕景渊“另一种人生”的可能,在此刻显得如此遥远而冷酷。
“今晚我守夜吧。”方远凝开口道,打破了沉寂,“爸,妈,你们和文兮去隔壁休息室睡一会儿,明天白天还要靠你们。”
方峻林终于放下了手,脸上是浓重的疲惫,他看了一眼儿子,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妻子的肩膀。陈书仪也勉强站了起来,在齐文兮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病房。
房间里只剩下方远凝和沉睡的妹妹。他坐在之前慕景渊坐过的椅子上,看着方婉凝安静的睡颜,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交替浮现出几个画面:慕景渊平静应对妹妹虚幻话语时的侧脸,父母描述的街边慕景渊与洛文汐交谈的场景,还有慕景渊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光芒。
他拿出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给慕景渊发信息。现在不是时候。他需要先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找到合适的、不增加对方负担的方式去表达。
这一夜,方远凝几乎没有合眼。他守着妹妹,听着仪器规律的声响,思绪纷乱。天快亮时,他才在极度的疲惫中,趴在床边短暂地迷糊了一会儿。
清晨,医护人员开始忙碌。方婉凝也醒了,状态似乎比昨晚更清明一些。陈书仪和方峻林也回来了,虽然眼睛依旧红肿,但情绪似乎平复了不少,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慕景渊如常在天刚亮不久就出现在了病房门口。他先快速询问了夜班护士方婉凝的情况,然后走进来,对众人点了点头。
“慕医生,早。”方远凝站起身,语气尽量自然。
“早。”慕景渊回应,目光已经落在方婉凝身上,“感觉怎么样?早上有没有恶心或者头晕?”
方婉凝看着他,眼睛亮亮的,摇了摇头,声音细弱但清晰:“没有。景渊,你今天还要做手术吗?”
“嗯。”慕景渊应了一声,走到床边,例行检查了她的瞳孔和手部活动度,又看了一眼监护数据,“今天继续配合康复训练,按时吃药。我晚上过来。”
他的交代简洁利落,完全是医生对病人的口吻。方婉凝乖乖点头,目光一直跟着他。
慕景渊似乎准备离开,转身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陈书仪和方峻林。他脚步微微一顿,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比往常更加晦暗的脸色和眼底难以掩饰的复杂情绪。他的眼神几不可查地深了深,但什么也没问,只是对两人也点了点头:“伯父,伯母,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你忙你的。”陈书仪连忙摆手,声音有些不自然。
慕景渊没再说什么,径直离开了病房。
他走后,病房里又安静下来。方远凝看着父母欲言又止的神情,知道昨晚的冲击还在持续。他想了想,低声道:“爸,妈,昨晚我和文兮商量了一下。景渊那边……我们找机会,只是表达一下关心和支持,不给他压力。至于别的……不是我们该操心的,我们也操心不了。眼下,还是顾好婉凝最重要。”
陈书仪和方峻林沉默着,最终都缓缓点了点头。道理他们都懂,只是情感上的坎,需要时间才能慢慢跨过去。他们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女儿身上,喂她吃早餐,陪她说话,努力将那些刺痛人心的对比和假设,暂时压回心底。
然而,有些东西一旦被看见,就再难彻底抹去。那份对慕景渊的、混合着感激与沉重负疚的复杂情感,以及对于他被“拖累”的人生隐隐的悲哀,像一层淡淡的阴影,笼罩在方家人的心头,成为这场漫长康复战役中,另一道无声而磨人的伤口。
窗外,天色大亮,新的一天正式开始。每个人都戴好自己的面具,或冷静,或坚强,或努力正常,继续在这条崎岖的路上前行。只是那偶尔交汇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沉重,和一丝难以言说的、对命运无常的叹息。
日子在表面平稳的节奏下又滑过了几天。方婉凝的恢复,在医学指标上持续向好:伤口愈合良好,颅内压稳定,营养指标逐步改善,体力也在康复师的指导下缓慢却确实地增长。她能坐起来的时间越来越长,手部的精细动作虽然依旧笨拙颤抖,但已经能勉强握稳特制的粗杆画笔,在画纸上涂抹出一些歪歪扭扭、却色彩明快的简单图案。
然而,她精神世界的波动,依旧如同春日的天气,时而晴朗清晰,时而云雾笼罩。有时,她能清楚地和父母兄嫂谈论康复的细节,甚至会对过于小心的照顾表示“抗议”;有时,她又会突然陷入对“紫藤花开”、“黎川归来”以及“和景渊一起去农场”的期盼中,眼神明亮,语气轻快,与现实境况格格不入。
方家人渐渐学会了应对。在她清醒时,尽量给予正常交流和支持;在她陷入美好幻象时,便顺着她的话头,用模糊的承诺或转移话题来安抚,避免刺激。这个过程耗神且心酸,但至少维持了表面的平静,没有引发大的情绪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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