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院门口那三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林老大努力挺直那常年佝偻的腰板,试图摆出几分父亲的威严,但那闪烁的眼神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的心虚。王氏则脸上堆满了假笑,一手紧紧拽着蠢蠢欲动、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红烧兔肉的林小宝,声音拔得又高又尖,仿佛要让全村都听见:“哎呦喂!我家晓晓就是能干!这青瓦大房盖得可真气派!温锅这么大的喜事,爹娘怎么能不来沾沾喜气?是不是啊,晓晓?”
她一边说,一边就拉着林小宝要往院里挤,那架势,仿佛她才是这院子的主人。
院内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有鄙夷的,有看热闹的,也有替林晓晓担忧的。张婶更是气得想上前理论,被村正一个眼神制止了。
林晓晓站在堂屋门口,手里还拿着准备给客人添茶的陶壶。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预料之中的惊慌,也没有被冒犯的愤怒,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一家三口,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爹,后娘。”她开口,声音清脆,不带任何情绪,“我记得,好像没给二位下请柬。”
王氏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扯得更开:“瞧你这孩子说的!自家人还用得着那玩意儿?爹娘来闺女家,那不是天经地义嘛!”她眼睛滴溜溜地往摆满菜肴的桌子上瞟,咽了口口水,“哎呦,这菜可真香!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林小宝闻到肉香,早就按捺不住了,挣脱王氏的手就要往桌上扑:“肉!我要吃肉!”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从鸡窝里窜出!
是“村草”公鸡!
它可不是冲着林小宝去的,而是精准地、凶猛地啄向了王氏那试图迈进院门的脚!
「看本鸡的‘精准啄击’!专治不要脸!」
“哎呦喂!”王氏吃痛,尖叫一声,猛地缩回脚,差点把身后的林老大带倒。
同时,原本在屋檐下、树枝上叽叽喳喳看热闹的麻雀们,也仿佛接到了统一指令,“呼啦啦”全部飞起,在院门口低空盘旋,发出嘈杂尖锐的鸣叫,翅膀扇动的气流甚至扬起了些许尘土,精准地扑向林老大和王氏的脸。
「噪音干扰!灰尘攻击!让他们进不来!」
「保护厨神!保护美食!」
林老大和王氏被这突如其来的“空袭”搞得手忙脚乱,挥着手驱赶,却毫无作用,反而更显狼狈。林小宝更是被吓得哇哇大哭,抱着王氏的腿不撒手。
院内众人看到这一幕,先是愣住,随即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压抑的笑声此起彼伏。这鸡飞雀跳拦路的场面,实在是太有戏剧性了!
秦烨不知何时已站到了林晓晓身侧,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双手抱臂,冷峻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钉在林老大和王氏身上。那强大的压迫感,让本想硬闯的林老大脚步像是灌了铅,再也迈不动一步。
林晓晓看着眼前这鸡飞狗跳、丑态百出的一幕,心里那点因为血缘关系而产生的最后一丝波澜也彻底平复了。她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她往前走了一步,无视了还在与公鸡和麻雀“搏斗”的王氏,目光直接落在脸色青白交加的林老大身上,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爹,后娘,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今天这席面,是我请关照我的邻里乡亲的。我们既然早已分家,还是各过各的日子比较好,也免得……彼此尴尬。”
她这话说得客气,但意思再明白不过——这里不欢迎你们。
林老大张了张嘴,想摆父亲的架子,想骂她不孝,可在秦烨那冰冷的注视下,在满院子乡亲戏谑的目光下,在那只虎视眈眈的公鸡和吵得他脑仁疼的麻雀围攻下,他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脸憋得通红。
王氏还想撒泼,可刚一开口,就被麻雀丢下的一小颗土块(不知从哪儿叼来的)精准地砸中了额头,虽然不疼,但侮辱性极强。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王氏气急败坏,再也顾不得许多,拉着还在哭闹的林小宝,几乎是落荒而逃。林老大也灰头土脸地,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跟着溜了。
“村草”公鸡得意地昂首挺胸,踱着方步回到鸡窝,心里美滋滋:「哼,跟本鸡斗?还嫩了点!」
麻雀们也功成身退,重新落回枝头,叽叽喳喳地交流着刚才的“战况”。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林晓晓转过身,对着院内的宾客们露出一个略带歉然的笑容:“一点小插曲,让大家见笑了。来来来,大家快入座,菜都要凉了!”
气氛重新活跃起来。众人纷纷落座,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仿佛刚才那滑稽的一幕从未发生过。只是众人心中对林晓晓的评价又高了一层——这丫头,不仅有本事,更有魄力和手段,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傻女了。
秦烨在她身边坐下,默默地将一块挑好了刺的鱼肉夹到她碗里。
林晓晓冲他笑了笑,心里一片安宁和温暖。
阳光正好,饭菜飘香,新居充满了欢声笑语。那些试图破坏这份美好的人,终究只是徒增笑料罢了。
(第三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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