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必须极其缓慢。苏瑾全神贯注地监控着吴邪意识核的每一丝变化。
起初,意识核毫无反应,依旧冰冷、稳定。几个标准时后,其表面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如同水波般的 “逻辑涟漪”。这是意识开始被动处理“白噪音”的迹象,但还没有“自我”的参与。
苏瑾耐心地持续着。又过了几个小时,涟漪的 patterns 开始变得更加复杂,偶尔会出现短暂的、有规律的重复或对称结构,显示出某种初级的“模式识别”倾向。
然后,在一个似乎毫无征兆的时刻,意识核的中心,那个被重重禁锢的结晶碎片旁边,一点微弱的、带着明确 “指向性” 的意念火花,突然闪现了一下。
“…噪声…冗余…过滤…”
意念断断续续,冰冷,缺乏情感色彩,完全是对外部信息流的客观分析与处理指令。但这是吴邪的“自我”意识在沉寂后,第一次主动发出的信号!
苏瑾心中一振,立刻降低了“白噪音”的强度,改为注入更简单的、带有明确“询问”结构的标准信息包:“身份确认请求。请回应。”
意识核沉默了更长时间,仿佛在进行复杂的内部运算。然后,传来回复,比之前连贯,但依旧冰冷如机械:
“逻辑主体:吴邪(暂定名)。状态:高秩序浸染,意识核心稳定,外围认知模块存在大规模情感缺失与记忆索引损坏。检测到高威胁异常信息体(代号:碎片-Ω)被压制于核心区。当前目标:维持存在,评估环境,修复可修复模块。”
他“醒”了,但醒来的似乎是吴邪的 “逻辑备份” 或 “危机处理核心”。他清晰认知自我(暂定名),了解自身状态(甚至能用专业术语描述),明确首要目标。但那个会害怕、会焦虑、会因同伴受伤而愤怒、会因未知而好奇的“吴邪”,似乎被冰封在了更深层,或者……在秩序浸染中,那些“非必要”的情感模块被大幅抑制甚至暂时“卸载”了。
“吴邪,你能感知到我吗?我是苏瑾。” 苏瑾尝试用更个人化的方式交流。
“…识别:苏瑾。关联标签:高信任度盟友,当前庇护者,星穹之力使用者。确认感知。” 回复迅速而准确,但缺乏 warmth。“你的状态显示疲劳与轻微秩序浸染。建议优先恢复。”
苏瑾心中五味杂陈。吴邪还“认识”她,基于逻辑和记忆。但那种同伴间的羁绊感、情感联结,似乎被隔了一层冰冷的玻璃。他现在更像一个高度理性、专注于生存和问题解决的…… “机器”。
“我们目前在一个叫‘锈蚀齿轮’的混沌集市,暂时安全。我需要了解你的具体情况。你感觉如何?除了情感缺失和记忆索引问题,还有其他不适吗?对那个‘碎片’的控制感如何?”
吴邪的意识核微微波动,仿佛在进行深度自检:“……主要不适感:逻辑运算流畅度过高,缺乏情感反馈导致决策风险评估模型失衡。对‘碎片-Ω’控制感:稳定。其活性被秩序浸染残留效应及外部力场联合压制,但仍需持续监控。记忆索引损坏导致约73%的非核心情景记忆及大部分情感关联记忆无法直接调取,仅能以逻辑摘要形式存在。”
他顿了顿,继续以那种分析报告式的语气说道:“根据现有数据和环境扫描,‘锈蚀齿轮’集市提供情报与物资交换可能性。建议:在确保基础安全前提下,主动获取以下信息:1. 本区域详细势力分布与危险源地图;2. ‘秩序浸染’逆转或缓解方法;3. ‘碎片-Ω’及类似物的更多情报;4. 高效能量获取途径。同时,需评估我方可用于交换的资源。”
完全是从实用主义出发的最优方案。以前的吴邪或许也能想到这些,但绝不会用如此冰冷、条理分明的方式表述出来,更不会将“情感关联记忆无法调取”仅仅当作一个需要修复的“模块损坏”来报告。
“我明白了。我们会按计划行动。你先继续适应和稳固状态,尝试慢慢重建记忆索引,但不要强行刺激情感模块,以免引发不可控反应。” 苏瑾叮嘱道。
“指令确认。将执行渐进式记忆索引重建协议。警告:检测到集市内部存在多个高能量反应及异常意识波动。建议保持高度警惕,并优先获取防御性情报。”
吴邪说完,意识核的光芒稳定下来,重新进入一种高效的、低功耗的“运算与自愈”状态。
苏瑾看着维生单元中那冰冷而高效的存在,轻轻叹了口气。吴邪还“在”,但不再完全是那个“他”。秩序熔炉的淬炼,救了他的命,却也改变了他。
她收回思绪,将注意力转向气泡外部那个嘈杂、混乱、充满未知的“锈蚀齿轮”集市。吴邪(或者说现在的他)的建议是正确的。他们需要情报,需要物资,需要弄清楚接下来该怎么走。
星辰纹章的光芒在昏暗的气泡内稳定地亮起。苏瑾开始规划第一次走出气泡,踏入这片混沌中立地带的行动。
而集市深处,那些闪烁的灯光和嘈杂的信号背后,无数双眼睛或许也已经注意到了这艘新来的、带着“秩序浸染体”的陌生气泡。
新的挑战,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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