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一日,滨城,清晨五点。
“巴黎专线”的车间里,缝纫机全部停了。二十台机器像沉默的士兵,整齐地排列在生产线两侧。但寂静中酝酿着一种更紧绷的气氛——不是生产的喧嚣,是临战前的死寂。
杨秀娟站在生产线最前端,身后是陈师傅、王教授、小红,以及从苏州连夜赶来的沈厂长。他们面前站着“巴黎专线”的二十个工人,还有从大车间抽调来的十个老手,所有人穿着干净的工作服,戴着手套,表情肃穆。
“从今天起,生产线停工五天。”杨秀娟的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这五天,我们只做一件事:生产十件完美的衬衫。月白色,商业款一号,用陈师傅最好的面料,王教授最新调试的工艺。这十件衬衫,要零瑕疵——不是A级的零瑕疵,是连显微镜都找不出毛病的零瑕疵。这十件衬衫,关系到卫东品牌在巴黎的生死,关系到我们这三个月所有人的心血,关系到你们每个人下个月的工资,甚至饭碗。所以,不能出错,一次都不能。”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脸:“现在,我重新分组。第一组,裁床,刘大力带三个人,只裁这十件衬衫的裁片。每一片裁完,陈师傅亲自检查。第二组,缝前片后片,王姐带五个人,只缝这一道工序。第三组,缝肩线侧缝,我带五个人。第四组,上领子上袖子,小红带五个人。第五组,锁扣眼钉扣子,沈厂长带五个人。第六组,整烫质检,王教授带两个人。每组之间用传递篮流转,每道工序完成,必须自检,组长复检,然后才能流到下一道。任何一道工序发现问题,整件衣服拆了重做,从裁床开始。明白吗?”
“明白!”声音整齐,但压抑。
“好。现在,领面料。”
陈师傅走上前,打开一个特制的防潮箱。里面是十匹月白色的真丝混纺面料,每一匹都泛着珍珠般温润的光泽。“这是我在苏州用最新工艺调试的,同一缸染出,色差控制在0.2级以内,肉眼绝对看不出来。面料已经预缩处理,缩水率0.5%。十件衬衫,用同一匹布的前十米,保证纹理、光泽、手感完全一致。”他拿起尺子,在布边量出精确的一米,“刘大力,裁布时,布纹必须绝对垂直,误差不能超过0.1度。用激光裁床,但你要手动校准。”
“明白。”刘大力接过面料,手很稳。
裁床开始了。激光在面料上缓缓移动,红色的光线像手术刀。刘大力盯着控制屏,手指在微调旋钮上轻轻转动。一片前片裁出,陈师傅立刻拿起来,对着灯光看布纹,又用直角尺量角度。
“可以。下一片。”
前片,后片,袖子,领子,袖克夫……十件衬衫的裁片,用了整整三个小时。每一片都经过陈师傅的放大镜检查,确认无任何疵点、布纹端正、尺寸精确到0.1毫米。裁好的裁片,用无纺布分隔,平放在特制的托盘里,像对待手术器械。
缝制开始了。第一道工序,缝前片和后片。王姐是二十年的老裁缝,但今天她的手有些抖。杨秀娟站在她身后,不说话,只是看着。王姐深吸一口气,踩下踏板。针脚细密均匀,线迹笔直。缝完,她自检,用放大镜看了一遍,然后递给杨秀娟。
杨秀娟接过,对着光,一寸一寸地看。针距均匀,无跳针,无浮线,起针和收针的线头藏在夹层里。可以。她轻轻点头,把裁片放进传递篮,推向下一组。
第二道工序,缝肩线和侧缝。杨秀娟亲自上手。她缝了二十五年衣服,闭着眼睛都能缝直。但今天,她缝得格外慢,每一针下去,都像在雕刻。缝完,自检,复检,传递。
第三道,上领子上袖子。小红带着五个最细心的女工。领子要对得绝对对称,误差不能超过0.3毫米。袖山要吃势均匀,不能有丝毫褶皱。小红用珠针先固定,然后一针一针缝。缝完,她让一个工人试穿,抬臂,转身,看腋下是否平整。
“这里,袖山顶点有点紧。”工人小声说。
小红拆了,重新调整吃势,再缝。这次,平整了。
第四道,锁扣眼钉扣子。沈厂长亲自操刀。他以前在苏州国营厂就是锁扣眼的一把好手,二十年没碰,但手感还在。扣眼锁得方正饱满,线头藏得干干净净。扣子,用的是同一批贝壳扣,每一颗的纹路都不同,但光泽一致。沈厂长用游标卡尺量扣距,确保每颗扣子的位置误差在0.5毫米内。
第五道,整烫。王教授带着两个徒弟,用最新调试的蒸汽烫台。温度、压力、时间,全部按数据来。烫完,衬衫挂在人台上,自然冷却。然后,王教授用色差仪、厚度仪、强度仪,检测各项数据。全部达标。
第一件衬衫完成,是下午四点。从早上五点开始,十一个人,花了十一个小时,做了一件衬衫。但这件衬衫,在车间的灯光下,像一件艺术品。月白色的光泽柔和均匀,针脚细密如发,领子挺括对称,扣眼精致如绣。陈师傅用二十倍放大镜看了十分钟,找不到任何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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