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有路人会在这深更半夜、暴雨如注的时候,“偶然”路过这里?
哪有路人会淋得浑身湿透,却还一动不动地站着,目光沉沉地看着这边?
云无心的手指,轻轻握紧了伞柄。
她的目光,在萧绝身上停留了大概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看得很仔细。
看清了他苍白的脸,看清了他湿透的头发和衣服,看清了他站在窄檐下、却依旧被雨淋得狼狈的样子。
也看清了……他看向这边时,那种沉沉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目光。
然后,她的目光,移开了。
移到了自己手里的伞上。
油纸伞,竹骨,桐油浸过,很结实。伞面是素青色的,没什么花纹,干净利落。
她有两把伞。
温子墨带了两把。
而她只需要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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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子墨也看到了萧绝。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没说什么。只是撑开自己的伞,站到了云无心身边。
“走吧。”他说,“马车在巷口等着。”
云无心点了点头。
但她没有立刻迈步。
她又看了一眼手里的伞,看了一眼街对面那个湿透的身影,看了一眼这瓢泼的大雨。
然后,她侧过头,对身边跟着的丫鬟低声吩咐了一句。
声音很轻,轻到连温子墨都没听清。
但丫鬟听清了。
丫鬟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云无心,又看了一眼街对面的萧绝,然后点了点头。
“是。”丫鬟小声应道。
然后,她撑着伞,小跑着穿过街道。
雨很大,路面全是积水。丫鬟的绣花鞋很快湿透了,裙摆也溅满了泥水。但她跑得很快,几步就冲到了街对面,冲到了那个屋檐下。
萧绝还站在那里。
他看着丫鬟跑过来,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沉沉的死寂。
丫鬟在他面前停下,喘着气,雨水顺着伞沿往下淌,打湿了她的肩膀。
然后,她伸出手,将手里那把多余的伞——素青色的油纸伞,塞到了萧绝手里。
动作很快,很干脆。
像在完成一个任务。
萧绝的手下意识地接住了伞。
伞柄还是温的,带着人的体温。
他愣住了。
低头看着手里的伞,又抬头看着丫鬟,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但丫鬟没给他机会。
她快速地说了一句话,声音不大,但在哗啦啦的雨声里,清晰地传进了萧绝的耳朵:
“我家娘子说,雨大,借您一把。”
说完,她立刻转身,又小跑着穿过了街道,回到了云无心身边。
整个过程,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快得像一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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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对面,屋檐下。
萧绝还站在那里。
手里攥着那把素青色的油纸伞,攥得很紧,指节泛白。
伞柄上的温度,透过湿冷的掌心,一点点渗进来,暖得他心脏发颤。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
云无心已经撑开了伞,正和温子墨一起走下台阶,朝着巷口的方向走去。丫鬟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避开积水。
她没有回头。
甚至没有往这边再看一眼。
就像刚才那个借伞的举动,只是随手为之,不值一提。
但萧绝知道,不是。
不是随手为之。
不是不值一提。
因为她说的是“借”。
不是“送”。
是“我家娘子说”。
不是“我给您的”。
界限分明,泾渭分明。
但行为本身……
已经是从“彻底无视”,到“看见”的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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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哗啦啦的,像是永无止境。
萧绝撑着那把素青色的伞,站在屋檐下,看着那三个身影消失在巷口的雨幕里。
马车的声音隐约传来,车轮碾过积水,哗啦啦的,渐行渐远。
然后,一切都安静下来。
只剩下雨声。
和他手里这把伞。
萧绝缓缓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伞。
伞面是素青色的,很干净,没什么花纹。伞骨是竹子的,很结实。伞柄上还残留着一点温度——是刚才那个丫鬟的手温,还是……她的?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是她给的。
虽然是以“借”的名义。
虽然是通过丫鬟的手。
虽然……可能只是为了不让他病倒在她店门口,晦气,影响生意。
但这是她给的。
第一次。
不是无视,不是驱赶,不是冰冷的“高抬贵手”。
是一把伞。
一把在暴雨夜里,能挡一挡风雨的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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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绝撑着伞,走出了屋檐。
雨真的很大,斜飞的雨丝打在身上,还是冷。但头顶有了遮挡,至少不再被直接浇透。
他就这样撑着伞,一步一步,走回了客栈。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和他踩过积水时,发出的沉闷的脚步声。
客栈的门还开着,掌柜的坐在柜台后打盹,听见动静抬起头,看见萧绝撑着把新伞进来,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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