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只当他是句客气话，并未放在心上。
我哪里知道，许多年后，这句承诺，竟真的起了天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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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孙药爷，天色已近黄昏。
夕阳的余晖将整座南屏山都染成了一片温暖的金红色。归鸟入林，山风渐凉。
回去的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那句“天作之合”仿佛还在空气里飘荡，让周遭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走到一处有些湿滑的下坡路时，苏世安很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
“山路难行，小心些。”他说。
我低着头，看着我们交握的双手，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力道，心里像是被灌满了蜜糖，甜得发腻。
我就这么任由他牵着，一步一步，走得安稳又踏实。
仿佛只要他牵着我，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敢去闯一闯。
当最后一丝晚霞隐没在西山之后，一轮皎洁的明月，缓缓地从东边的山峦后升了起来。
我们走到一处开阔的山坡上，这里正好能望见山下的点点灯火和天边那轮圆月。
苏世安忽然停下了脚步。
我也跟着停下，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他转过身，没有松开我的手，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抬起了我的下巴。
月光下，他的脸庞俊美得不似凡人，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眸子，此刻却盛满了前所未有的认真与专注。他就这样深深地看着我。
我的心跳，再一次擂鼓般地响了起来。
他轻轻地抬起手，温热的指腹抚上我的脸颊，那轻柔的触感，让我忍不住微微颤栗。
我仰着头，望着他。他的眼底，映着天边的月光，也映着我小小的，无措的身影。
“微儿。”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像是古琴上最醇厚的那根弦，在寂静的夜里，轻轻拨动。
我的心，猛地一颤。
只听他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了千锤百炼，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
“未遇见你时，我本以为，此生便如这山间孤月，清冷自持，直至终了。可你的出现，却像一捧最烈的火，不由分说地照亮了我的世界。”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仿佛在确认我的存在。
“虽前路或有未知，或有荆棘，但苏世安此心，唯系于你一人。”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锁着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落进我的耳里，砸在我的心上。
“愿卿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
这，这简直就是……
我所有的言语，所有的思绪，都在这一刻被他这番深情而赤裸的告白，击得粉碎。
巨大的幸福感和从未有过的悸动，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将我整个人淹没。我的眼睛酸涩得厉害，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
我不是没看过话本里的才子佳人，也不是没听过那些缠绵悱恻的山盟海誓。可那些印在纸上的铅字，又怎及得上他此刻眼中万分之一的深情？
我一个在道观里长大的野丫头，不通道法，不喜念经，成日里只想着下山行侠仗义。我有什么好？值得他如此倾心相待？
可他的眼神告诉我，在他眼中，我就是那个独一无二。
我用力地点头，生怕点得慢了，他就会消失不见。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笨拙得连一句华丽的辞藻都想不出来。
最后，我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心里最真实的话。
“我……我也是！”我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哽咽，却无比坚定，“我的心意，和你一样！”
说完，我像是怕他不信似的，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样！”
他笑了。那笑容里，揉碎了漫天的星光与月华，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只是，当他说到“前路或有未知”时，我好像捕捉到，他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了一丝难以察脱的阴霾。那丝阴霾一闪而逝，快得像我的错觉，随即就被更深沉的柔情所覆盖。
我来不及细想，他已然松开了我的手，张开双臂，轻轻地将我拥入了怀中。
这个拥抱，不同于那晚的萤火之夜。
那个拥抱，带着惊喜与试探。
而眼前的这个，却是坚实的，是确定的，是再无半分犹豫的。
我将脸埋在他散发着淡淡墨香的衣襟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那一声声，都像是敲在我心上的定音鼓，将我所有的不安与惶恐，都驱散得一干二净。
我伸出手，紧紧地回抱住他。
前路如何，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一刻，我拥有了他。这就够了。
月光如练，将我们相拥的身影，拉成了一道长长的剪影，静静地投射在铺满清辉的山坡上。
仿佛，要就此定格，成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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