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琉璃觉得还不够。
躲，只能躲一时。要想长久保护这项发明，得有更硬的靠山。
她想到了玉真公主，想到了贵妃，最后想到了……皇帝本人。
“你要把图纸献给圣人？”裴琰之听完她的想法，脸色都变了，“夫人，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知道。”裴琉璃冷静地说，“意味着这项技术归皇家所有，少府监再不敢明抢。也意味着，咱们家拿到了护身符——以后谁再打这项技术的主意，就是跟皇家过不去。”
“可收益呢？”裴承泽急了，“阿娘，那机器能赚很多钱的！”
“所以咱们要谈条件。”裴琉璃眼里闪着光，“不叫献，叫‘进献’。咱们进献技术，请求圣人允许咱们家独家经营二十年。二十年后，技术公开。”
裴琰之沉默了。他在权衡风险：把儿子心血交给皇帝，万一皇帝翻脸不认账怎么办？万一少府监暗中使绊子怎么办？
但反过来想，这确实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有皇帝背书，崔员外郎之流就不敢动。而二十年独家经营权，足够裴家赚得盆满钵满。
“风险太大。”他最终说。
“风险大，收益也大。”裴琉璃握紧儿子的手，“承泽，你敢不敢赌一把？”
裴承泽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小脸绷得紧紧的：“赌什么？”
“赌圣人是个明君，赌他看得见这项技术的好处，赌他愿意给咱们家一条活路。”裴琉璃说。
这话说得很重。裴琰之看着她，忽然明白了——夫人不是在赌技术，是在赌人心，赌帝王心术。
“若赌输了呢？”他问。
“那就认栽。”裴琉璃笑了，笑得有点悲壮，“但至少，咱们试过了。”
当晚，裴琉璃熬了个通宵，用最工整的簪花小楷，写了一份《新式织机进献疏》。
她不谈技术细节，只谈好处：效率提升五倍，丝绸产量大增，国库税收增加，百姓就业机会增多……全是皇帝爱听的。
最后附上一句：“臣妇愚见，若此项技术能由裴家专营二十年，期间所得利润，愿献三成充盈国库。”
三成，不少了。但比起被少府监抢走全部，这买卖划算。
写完后，她封好奏疏，让裴琰之次日上朝时递上去——武将递文官的奏疏，反而更不容易引人怀疑。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蒙蒙亮。
裴琉璃站在窗前，看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心里那点忐忑渐渐被一种奇异的平静取代。
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交给天意。
她回头，看见裴承泽抱着图纸，睡得正香。
这孩子还不知道，他随手画的几张图，可能正在改变这个家的命运。
也可能，正在把这个家推向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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