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的场景清晰如昨。灵草园的浊气突然如潮水般暴涨,黑色的雾气从地缝里喷涌而出,十几个正在采摘灵草的百姓同时倒在地上,皮肤下蔓延开蛛网般的黑纹,疼得他们在地上翻滚哀嚎,情况危急得像燃到药捻的炸药。苏沅芷刚从极北冰原采药回来,青布衫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碴,发梢甚至结着细小的冰粒,连日奔波让她的灵力耗损得只剩三成,脸色比现在昏迷时还要苍白。可当她看到百姓的惨状时,立刻从药箱里取出银针,执着地要亲自施针。他劝过,说让弟子们先尝试基础的清心术;拦过,伸手去夺她的银针,说她的身体禁不起这样的消耗;甚至动过怒,说她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可苏沅芷只是抬着苍白的脸望他,眼里盛着半是哀求半是坚定的光,声音微弱却清晰:“景行,那些百姓在等我救命,我是医师,不能走。”
他终究是没能拦住她。眼睁睁看着她将仅剩的灵力一次次渡入病人体内,看着她的脸色从苍白褪成铁青,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砸在病人的衣襟上。他站在一旁,手里攥着备好的清心丹,却不敢上前打扰她施针的专注。直到最后一个病人的黑纹渐渐淡去,她才松了口气,可就在最后一针刺入病人膻中穴收尾时,身体像被抽去所有筋骨般直挺挺向后倒去。那一刻,慕容景行的心像被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碎,疼得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他冲过去抱住昏迷的苏沅芷,她的身体轻得像片羽毛,体温低得吓人。他抱着她往穹极阁狂奔,脚下的灵草被踩得稀烂,沿途的弟子看到他焦急的模样,纷纷让开道路,可他却觉得这条路比任何时候都长。怀里人的体温越来越低,那时候他才惊觉,自己挂在嘴边的“守护”,竟如此苍白无力,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护不住。
“我总说要护着你们,”慕容景行俯身,额头轻轻抵在苏沅芷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眼眶瞬间发热,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可丹朱死在我面前,我连她的尸身都没能完好地带回来;你躺倒在我怀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昏迷,连让你醒来的办法都没有。我这个穹之灵的主事人,空有‘正脉传人’的名号,却连为你们挡灾的本事都没有,当得真是可笑又窝囊。”他抬手抹了把眼角,却不小心蹭到了苏沅芷的手背,那微弱的温度让他心里一紧,连忙收回手,生怕自己的失态惊扰了她。
情绪的洪流彻底冲垮了灵力的堤坝,胸口的火脉结晶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像是在抗议他的自我放逐,原本明亮如小太阳的金光瞬间黯淡,像被乌云吞了大半的落日,只剩下一圈微弱的光晕。慕容景行只觉喉间一甜,腥甜的血气不受控制地涌上来,他猛地侧过身,一口暗红的血喷在青石板地上,血珠溅起半寸高,落在苏沅芷床前的芷草盆栽上,将翠绿的叶片染出斑驳的红痕,像雪地里开败的梅,凄厉又绝望。那盆芷草是苏沅芷亲手栽的,她说芷草性韧,哪怕在绝境里也能扎根生长,如今却被他的血玷污,更让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更可怕的是,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体内的正脉灵力正在失控暴走。那些往日温顺如溪流的灵力,此刻却像挣脱缰绳的野马,在他的经脉里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经脉被碾得阵阵刺痛,仿佛要被撕裂一般。他下意识掐了个凝神诀想要压制,指尖刚泛起一点灵光,就被暴走的灵力冲散。他试了一次又一次,却发现灵力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不仅难以凝聚,反而在一点点溃散——指尖本该亮起的璀璨灵光,如今只剩米粒大的光点,在指缝间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与正脉灵力的联系正在减弱,那种熟悉的、如臂使指的掌控感,正在一点点消失。
“怎么会……”慕容景行惊愕地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闷痛得无法呼吸,连视线都开始模糊。正脉灵力是他的根,是穹之灵弟子的立身之本,是师父将主事人之位托付给他的原因,更是他能站在众人面前说“我来守护”的唯一底气。如今这根基竟在他情绪崩溃时彻底崩塌,这比让他断胳膊断腿更让他恐慌,比失去夏丹朱、苏沅芷昏迷更让他绝望——没有了灵力,他就只是个空有头衔的废物,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说守护玄都。
门外传来轻得像猫步的脚步声,冷轩端着一个描金药碗进来,碗里盛着刚熬好的参汤,还冒着袅袅热气。他刚跨过门槛,就看到地上的血迹和慕容景行纸白如纸的脸色,手里的青花瓷碗“哐当”一声撞在门框上,差点摔在地上,滚烫的参汤溅出几滴,烫得他指尖发红都浑然不觉:“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旧伤裂开了?还是灵力又出问题了?”他快步上前,将药碗往旁边的几案上一放,伸手就想去扶慕容景行的胳膊,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担忧,却被对方抬手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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