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鸦镇大捷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一场更为复杂、影响可能更为深远的战役,在镇子边缘临时设立的俘虏营中悄然展开。近两千名垂头丧气的联军士兵,被有序地安置在这里,他们惴惴不安,等待着未知的命运。然而,他们即将经历的,是一场触及灵魂的“熔炉”锻造。
俘虏营设在背风的山坳里,虽然简陋,却干净有序。首先迎接俘虏们的,不是预想中的鞭挞和辱骂,而是红军医务兵忙碌的身影和略显粗糙但有效的救治。
一个年轻的省防军士兵,胳膊被流弹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剧痛和失血让他几乎昏迷。他感到有人小心地剪开他的衣袖,用清水清洗伤口,撒上消炎粉,然后用干净的布条仔细包扎。
“忍着点,兄弟。”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语气平静,“死不了,养好了还能回家。”
士兵艰难地抬起头,看到一张同样年轻、却带着坚定神色的脸庞,穿着洗得发白的红军制服,臂膀上戴着红十字袖标。他愣住了,这和他听过的关于“红匪”的传闻截然不同。
所有俘虏,无论伤势轻重,都得到了基本的医疗照顾。轻伤员协助医护,重伤员被集中看护。随后,热腾腾的野菜粥和杂面饼被分发下来,虽然简单,却能果腹。许多俘虏捧着碗,手在微微颤抖,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安稳饭了。
与此同时,政治部的工作人员开始了紧张的工作。他们拿着登记簿,在俘虏中穿梭,进行初步谈话。
“姓名?”
“约翰……约翰·米勒。”
“哪里人?”
“北边……橡木村的。”
“以前是做什么的?”
“……种地的,家里地少,交不起租子,被……被老爷抓来当兵的……”
工作人员飞快地记录着,偶尔抬头看对方一眼,眼神里没有鄙夷,更像是一种审视和了解。军官被单独隔离出来,他们的表情更加复杂,有傲慢,有恐惧,也有茫然。这种有条不紊、不带个人情绪的甄别,让俘虏们在最初的混乱后,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秩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尊严。
几天后,当俘虏们的伤势和情绪基本稳定,大规模的“诉苦大会”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上召开了。起初,会场一片死寂。俘虏们低着头,或茫然四顾,没人敢第一个开口。他们习惯了服从和沉默。
主持会议的是红军教导大队的政委李维斯(原红旗学院讲师)。他没有催促,而是先讲起了自己的经历,讲他如何从一个备受欺压的学徒,在接触到新思想后如何走上革命道路。他的语言平实,情感真挚。
然后,他请出了几个经过初步教育、觉悟较快的俘虏士兵。一个名叫老彼得的原矿工俘虏,在鼓励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一开始声音很小,断断续续,但说到自己如何在矿坑里像牲畜一样劳作,如何眼睁睁看着工友被塌方埋掉,矿主却连抚恤金都不给时,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充满了悲愤。
“……我那可怜的老婆孩子,还在等着我拿钱回去买粮食啊!可那些老爷,他们住在金碧辉煌的房子里,一顿饭够我们一家吃一年!凭什么?!”
老彼得的控诉,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激起了涟漪。又一个士兵站起来,哭诉地主如何强占了他家仅有的几亩薄田,逼得他父亲上吊。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诉说着长官的克扣军饷、无故鞭挞,诉说着战争的毫无意义和他们被迫拿起武器与同胞厮杀的痛苦。
起初是零星的抽泣,随后汇成了压抑的哭声和愤怒的低吼。长期被压抑的苦难和仇恨,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红军干部们静静地听着,适时地引导,将个人的苦难与阶级压迫、旧制度的腐朽联系起来。
那个名叫汉斯的年轻俘虏,就是最初被救治的伤兵,他听着同伴们的血泪控诉,想起自己被抓壮丁时母亲的眼泪,想起在省防军里挨过的耳光,再对比这几天在红军这里受到的待遇,他的眼神从麻木,到困惑,再到一种逐渐清晰的愤怒和醒悟。他紧紧攥住了拳头。
经过近半个月系统的政治教育、文化学习和劳动锻炼,俘虏营的气氛已然大变。曾经的死气沉沉被一种思考和讨论的氛围所取代。红军干部组织他们学习《劳动党宣言》简易读本,讲解剥削的原理,描绘一个没有压迫的新社会的蓝图。
终于,“道路选择”的时刻到来了。
李维斯政委再次站在众人面前,声音洪亮:“同志们!朋友们!经过这些天的学习,你们应该明白了,谁是我们真正的敌人,谁是我们苦难的根源。现在,摆在你们面前有三条路!”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加入我们红军!拿起武器,为了你们自己,为了千千万万和你们一样受压迫的劳动者,去战斗,去推翻这个吃人的旧世界!”
“第二,回家!我们发给足够的路费和一纸证明,证明你们已被红军教育释放,不再是帝国的士兵。回去种地,和家人团聚,做一个安分守己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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