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正好!
他装作要去上厕所的样子,从小地毯上爬起来,小声对陆言澈说:“言澈哥哥,我去一下洗手间。”
陆言澈“嗯”了一声,头也没抬,依旧专注于手中的碎片。
苏晨心中窃喜,迈着小短腿,假装朝洗手间的方向走了几步。
然后,他猛地一拐弯,像只机灵的小猫,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溜到了那扇磨砂玻璃门边。
门没有关严,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缝隙。
苏晨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小脸蛋凑近那条缝隙,一只大眼睛紧张又兴奋地贴了上去,朝里面窥视。
修复室内,苏清弦正微微俯身,一手用镊子固定住书页破损的边缘,另一只手拿着细小的排笔,蘸取少量特制的修复浆糊,极其轻缓地涂抹上去。
她的侧脸在专业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柔和专注,长睫低垂,鼻梁挺秀,嘴唇微微抿着,所有的精神力都凝聚在指尖那方寸之间。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有她手下那个跨越了时空的生命,在一点点被唤醒、被延续。
苏晨看得入了迷。
妈妈工作的样子,真的好漂亮,好厉害啊!那些破破旧旧的纸,在妈妈手里,好像被施了魔法一样!
他趴在门缝边,看得心满意足,小脸上洋溢着一种偷吃到糖果般的、窃窃的快乐。
见妈妈完全没有察觉,依旧沉浸在她的世界里,苏晨心里那点小小的“阴谋得逞”的得意感更是膨胀了起来。
他不敢停留太久,怕被发现。依依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妈妈专注的侧影,他再次踮起脚尖,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回了地毯上,重新在陆言澈身边坐下,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拼到哪里啦?”他拿起一块拼图,故作镇定地问。
陆言澈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平静,却似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他没有戳穿,只是伸手指了指拼图上的一个位置:“这里,缺一块蓝色的。”
“哦哦!我来找!”苏晨立刻积极地翻找起来,试图用行动掩盖刚才的“罪行”。
然而,孩子的耐心是有限的,尤其是当他心里藏着一个小秘密的时候。
过了不到十五分钟,那股想要再去“偷看”妈妈的冲动又涌了上来。这次,他换了个借口。
“言澈哥哥,我口渴了,去倒点水喝。”
“嗯。”
苏晨又溜到了门边,再次将眼睛凑近那条缝隙。
苏清弦似乎遇到了一个难点,她正拿着放大镜,仔细查看着书页上的一处霉斑,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如何处理。
那认真的模样,在苏晨眼里,比任何动画片里的英雄都要迷人。
他看得津津有味,直到感觉腿有点麻了,才再次心满意足地溜回去。
整个上午,苏晨就这样循环着他的“秘密行动”。
拼一会儿图,就以“上厕所”、
“喝水”、“看看小杨姐姐在干嘛”等各种五花八门的理由,溜到门边去“偷窥”妈妈几分钟。
他每一次都像执行特种任务一样,小心翼翼,动作轻缓,竖起耳朵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每一次成功“窥视”而没有被发现,他都会在心里给自己点个大大的赞,然后带着满心的快乐和一点点刺激感,雀跃地回到地毯上,继续他的拼图大业。
他甚至开始在心里默默比较,妈妈今天和上周工作的姿势有什么不同,是皱眉的时间长还是短,觉得妈妈就连思考问题时无意识咬笔头的小动作都可爱得不得了。
陆言澈始终安静地拼着图,对于苏晨频繁的“离席”,他没有多问,只是在他每次回来时,默默地将拼图的进度指给他看。
只是在苏晨又一次蹑手蹑脚离开时,他会抬起眼眸,瞥一眼那个趴在门缝上的、小小的、专注的背影,然后又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极其细微的柔和。
也许,连苏晨自己都没有完全意识到,他如此热衷于来找言澈哥哥玩,除了真的喜欢这个安静可靠的伙伴之外,
更深层的原因,是这里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可以让他近距离、安全地“偷看”他最爱妈妈的机会。
这份掺杂在友谊中的、小小的“私心”,是他独自享有的、甜蜜的秘密。
当苏清弦终于完成修复工作,揉着有些发酸的脖颈走出修复室时,看到的是两个男孩刚好拼完最后一块拼图的场景。
“妈妈!你看!我们拼好了!”
苏晨兴奋地跳起来,指着地上那幅完整的星空火箭图,小脸上红扑扑的,写满了成就感,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因为整个上午成功“潜伏”而带来的得意。
苏清弦走过去,看着那幅拼图,又看看并排站在一起的两个孩子,一个活泼明媚,一个沉静内敛,心中充满了暖意。她笑着摸摸两个孩子的头:
“真棒!拼得又快又好!走吧,妈妈请你们去吃好吃的,奖励你们!”
“好耶!”苏晨欢呼,偷偷和陆言澈交换了一个眼神。
陆言澈看着他眼中那藏不住的、亮晶晶的快乐,嘴角也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洒满一地金黄。苏清弦牵着苏晨,苏晨拉着陆言澈,三人一起向外走去。
苏晨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拼图有多难,火箭飞得有多高,心里却偷偷回味着今天好几次成功“偷看”到妈妈的小小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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