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法子土得掉渣,却意外地契合这个时代“土法上马”的精神,也似乎真的对林爱国有些效果。
休假日,林爱国再次请假,坐长途汽车、搭驴车、步行,终于又摸到了石头沟公社,找到了李卫东。这次他亮明了厂里学徒工的身份(当然没说真实目的),借口想了解父亲生前工作过的地方的地质情况,方便以后厂里搞建设。
李卫东是个朴实的农村青年,看林爱国年纪不大,又是“工人阶级兄弟”,便热情地留他吃饭(玉米糊糊就咸菜),并把父亲那本没封皮的笔记本拿了出来。
“俺爹这人,以前在公社就是个文书,可爱琢磨这些山啊石头啊的。”李卫东指着笔记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简图,“你看这些,都是他偷偷摸摸记的,说是什么‘地脉监测点’的数据,俺也看不懂。他就老念叨,说咱这山底下‘不踏实’,有啥东西在‘翻身’。俺们都当他是魔怔了。”
林爱国仔细翻看。记录确实零散,但时间跨度从1958年到1962年,监测点编号从“太-1”到“太-7”,其中“太-4”点的位置描述和异常读数记录,与红星轧钢厂现址区域高度吻合!记录中提到“周期性非震颤动(周期约120-130秒)”、“局部地磁偏角异常跳动”、“个别深井水温偶发骤升(非季节变化)”……这些描述,与近期厂区发生的怪事何其相似!只不过强度弱得多,像是“地脉”在更早期的、偶尔的“梦呓”。
笔记本最后一页那个巨大的红笔问号和“非自然,恐有源。慎之!”的警告,让林爱国后背发凉。李青山,一个基层公社文书,仅凭个人兴趣和简陋工具,竟然在几年前就捕捉到了这些异常,并得出了“非自然”、“有源”、“需谨慎”的结论!这是一个民间观察者惊人的直觉。
回到厂里,林爱国把了解到的情况(隐去苏梅和李青山的具体信息)向“守山人”和楚云飞他们做了汇报。“守山人”听后,长久沉默,最终说了那段关于“地壳谐振腔结构”和“揭开不该揭的盖子”的往事。
“现在看来,这‘盖子’的缝,可能比我们当年想象的还要早被人注意到。”“守山人”神色严峻,“李青山是个明白人,可惜……你爸他们的‘星火’,现在等于是拿根烧红的铁钎子,凑到了这条缝上。烫不烫手,会不会把缝捅大,谁也不知道。”
压力层层叠加。基础监测网开始铺设,材料改性实验在陈静宜带来的设备辅助下有了新思路,但进展缓慢。林爱国每天继续他的“打铁呼吸法”,感觉对体内扰动的控制力确实在增强,有时甚至能短暂地“关闭”那种被动感知,就像暂时拔掉脑子里一根多余的天线。
这天下午,陈静宜在指导完一个实验后,很自然地走到正在帮忙整理数据的林爱国身边,递给他一杯温水。
“小林同志,辛苦了。”她微笑,“我看你最近气色好多了,不像刚开始见你时,总有点心神不宁的样子。”
“谢谢陈博士,可能就是适应了。”林爱国客气道。
陈静宜点点头,环顾了一下实验室,目光掠过那些简陋的自制仪器和新来的先进设备,仿佛不经意地问:“对了,我一直对‘环境噪声’对精密测量的影响很感兴趣。咱们厂区这边,地下背景振动……平时还安静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律性的干扰源?你耳朵灵,有没有注意到什么?”
她的语气就像在讨论一个纯粹的学术问题,笑容依旧温和。
但林爱国握着水杯的手,微不可察地紧了一下。
来了。
最专业、最难以回避的试探。
他抬起头,迎向陈静宜镜片后那双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睛,努力让呼吸保持着“打铁”练出来的平稳节奏。
“陈博士,咱们厂机器多,白天晚上都吵吵。”他露出一个学徒工略带腼腆和无奈的笑容,“要说规律……那就是吃饭铃声最规律了!一到点,肚子比耳朵灵!”
他试图用玩笑岔开话题。
陈静宜也笑了,没再追问,只是又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刻意维持的轻松表象,看到他脑海深处,那正随着脚下大地深处“咕噜”声,以及远处锻锤“咣咣”声,而微微共振的、无形的“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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