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千澜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转向赵无妄,目光如炬:“你确定?”
“我自己的身子,自然确定。”赵无妄迎上他的视线,嘴角又挂起那抹惯常的、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厉大人似乎不太乐见?”
“此物乃天地所钟,非属个人。”厉千澜的声音平稳而冷硬,“它出现在前朝祭坛,按律,当由镇魔司封存,上报朝廷,由陛下定夺。若确能压制古画诅咒,也应在朝廷监管下谨慎使用。”
地穴里的空气,因他这番话骤然凝固了几分。
月无心在下方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赵无妄脸上的笑容没变,眼神却深了些:“厉大人的意思是,要把它带走,锁进国库或镇魔司的密库,然后等层层批复,也许数月,也许数年,期间古画诅咒再次爆发,我们便只能硬扛?”
“规矩如此。”厉千澜毫不退让,“无规矩不成方圆。此物力量浩然,若流落民间,或被歹人所得,后果不堪设想。镇魔司的职责,便是确保这等力量置于可控、可监管之地。”
“可控?监管?”赵无妄向前走了一步,与厉千澜只隔一臂距离,两人身形相当,目光在空中碰撞,“厉大人,我们如今面对的,是连你镇魔司都束手无策的‘古画诅咒’,是能在梦境与现实间侵蚀杀人的邪祟!规矩若有用,秦大人不会死,钱夫人不会死,京城不会出现镜中鬼影!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件可能抗衡诅咒的宝物,你第一反应是把它关起来?”
他的声音并不激昂,甚至语调平缓,但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
沈清弦悄然握紧了袖中的手。她理解赵无妄——他背负家族血仇和诅咒多年,好不容易看到一线切实的希望,怎肯放手?她也理解厉千澜——恪守律法、维护秩序是他的信念与职责,龙气结晶这等重宝,确实不应私相授受。
但这理解化解不了此刻剑拔弩张的对峙。
“正是因为它可能有用,才更应谨慎。”厉千澜的手按上了腰间的制式长刀刀柄,这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却让气氛更加紧绷,“赵无妄,你身上的胎记、沈姑娘的异瞳,乃至那幅古画本身,都充满了不确定性。龙气结晶是已知的、纯净的正道之力。将它交给朝廷,由司天监、翰林院博学鸿儒共同研究,制定万全之策,才是对天下苍生负责。”
“苍生?”赵无妄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厉大人,你口中的苍生,包括那些已经被古画吞噬、名字留在画轴上的人吗?包括可能下一刻就被卷入梦境的无辜百姓吗?等你层层上报、研究万全,要填进去多少条命?‘可控’的代价,你付得起吗?”
“那也比你擅自使用,引发未知祸患要好!”厉千澜的声音陡然拔高,在地穴中激起回响,“你怎知这龙气结晶与古画诅咒接触,不会产生异变?你怎知你的胎记能完全驾驭它?一旦失控,谁来承担?”
“我来承担。”赵无妄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四目相对,谁也不肯退让。
萧墨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祭坛下方,手仍按在刀上,目光锁定厉千澜,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影豹。苏云裳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角,又看向沈清弦,眼中满是担忧。
月无心却缓缓走上了祭坛。她走得很慢,赤足踏在石阶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她走到晶体旁,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流转的金光,仿佛完全没察觉到身旁一触即发的对峙。
“吵够了?”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南疆特有的软糯腔调,却冷得像雪山上的泉水。
厉千澜和赵无妄同时看向她。
月无心伸出指尖,一缕极细的、几乎看不见的银丝从她袖中飘出,轻轻触向龙气结晶。在即将碰触的刹那,晶体金光微漾,银丝如遭电击般蜷缩回来,前端已然焦黑。
“啧,还挺认生。”月无心收回手,看向厉千澜,“厉大人,你说要交给朝廷。那朝廷里,你能保证每个人都心思纯净,不会被这至宝之力蛊惑?国师府那位,你信得过?”
厉千澜眼神一凛。
月无心又看向赵无妄:“赵老板,你说你能承担。若这结晶与你胎记或古画冲突,爆发的力量毁了半座京城,你拿什么承担?你的命?够赔吗?”
赵无妄抿紧嘴唇。
“所以啊,”月无心走到两人中间,紫衣在龙气光辉中流转着妖异的光泽,“你们一个太信规矩,一个太不信规矩。都麻烦。”
她转过身,背对两人,面向那悬浮的晶体,声音忽然变得悠远:“我们南疆有句老话——‘山鬼赠药,只予识草人’。意思是,大自然赐予的宝物,只会交给真正懂得它价值、知道如何用它的人。”她侧过脸,余光扫过厉千澜紧绷的下颌线,“厉大人,你觉得朝廷里那些翻故纸堆的老学究,比我们这些真刀真枪跟诅咒拼过命的人,更‘识草’吗?”
厉千澜沉默。
“还有你,”她又看向赵无妄,“光有胆量不够。你得证明,你‘识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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