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中,林文修与赵霆率领的赈灾队伍已行至幽州地界。越往北行,景象越是荒凉。官道两旁的田地干裂如龟背,枯黄的麦秆在风中瑟瑟作响,偶见几个面黄肌瘦的农人蹲在田埂上,用木瓢舀着浑黄的渠水。
这才五月,河水就快见底了。赵霆勒住缰绳,古铜色的脸上满是忧色。他指着远处一道几乎断流的河床,往年这个时候,幽河该是汛期了。
林文修抹去额角的汗珠,官袍早已被尘土染灰。他展开舆图,眉头深锁:按谢大人提供的路线,我们该往定州方向去。但看这情形,怕是越往北灾情越重。
正说话间,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几个衣衫褴褛的灾民围住了运粮的车队,跪在地上不住磕头。为首的老人家额头都已磕出血痕:大人行行好,给口吃的吧!村里已经饿死十几口人了...
赵霆正要驱马向前,林文修却抬手制止。他翻身下马,扶起老人:老人家,我们是朝廷派来的赈灾队伍。请问附近哪个村受灾最重?
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希望的光,颤抖着指向西边:翻过那个山头就是李家坳,村里已经断粮三天了...
林文修当即下令:赵校尉,你带一队人马先行,运三车粮食去李家坳。我率大队往定州城去,我们在府衙会合。
赵霆抱拳领命,却又迟疑道:林大人独自前往定州,万一遇到暴民...
无妨。林文修从怀中取出太医署的令牌,苏医官准备了防疫药材,我得尽快送到府衙分发。你安顿好李家坳的百姓后,速来与我会合。
二人分头行动。林文修带着大队继续北行,越靠近定州城,灾民的队伍就越长。许多百姓拖家带口,用独轮车推着仅有的家当,孩童的啼哭声不绝于耳。
大人,情况不对。随行的户部主事王明远策马靠近,这些灾民说,定州官仓早已放粮,可他们连一粒米都没领到。
林文修心中一沉,想起离京前谢瑾安的叮嘱:北地官场盘根错节,你此去定要留心官仓账目。
日落时分,定州城墙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斑驳的城墙在暮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城门处排着长长的队伍,几个官兵正懒散地维持秩序。
让开让开!官差办事!开路的金吾卫高声喝道。
队伍顿时一阵骚动。突然,一个瘦弱的少年从人群中冲出,直扑林文修的马前:大人!求大人为小民做主!
少年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林文修眼疾手快,一把将少年拽上马背,箭矢擦着他的衣袖飞过,深深钉入地面。
保护大人!金吾卫瞬间结成防御阵型。
城门口冲出一队官兵,为首的是个留着八字胡的军官:何人敢在定州城前闹事?
林文修亮出钦差令牌:本官奉旨赈灾,尔等为何放箭伤人?
那军官脸色一变,急忙下跪:卑职不知是钦差大人驾到!方才是有暴民作乱...
暴民?林文修看向怀中瑟瑟发抖的少年,你说的是这个孩子?
这时,定州知府刘能带着一众官员匆匆赶来。这是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圆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下官接驾来迟,还望林大人恕罪!
林文修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心中已然明了三分。他扶稳怀中的少年,对刘能道:刘大人,可否解释一下,为何官仓放粮,城外还有这许多饥民?
刘能擦着汗道:大人有所不知,近日流民众多,官仓存粮有限...
有限?林文修打断他,本官离京前查过户部档案,定州官仓应有存粮十五万石,足够全州百姓食用三月。
刘能顿时语塞,眼神飘忽不定。
当晚,定州府衙设宴接风。酒过三巡,刘能试探着问:林大人年少有为,不知在京城可有什么门路?
林文修放下酒杯,目光扫过满桌珍馐:本官一介寒门,全赖陛下赏识。
是是是...刘能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侍女捧上一个锦盒,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还望大人笑纳。
盒中竟是满满一盒金锭。林文修面色一沉:刘大人这是何意?
大人一路辛苦,这些就当是路上的茶钱。刘能压低声音,北地苦寒,有些事...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林文修猛然起身,锦盒落地:本官奉旨赈灾,不是来收受贿赂的!刘大人若真有心,不如带本官去官仓看看。
刘能脸色煞白,支支吾吾道:这个...官仓重地,需得择吉日...
就现在!林文修斩钉截铁。
伴随着沉闷的吱呀声,那扇厚重而古老的官仓大门终于被缓缓推开,一股浓烈刺鼻的霉味像汹涌的潮水一般向人们席卷而来。众人不禁皱起眉头,捂住口鼻,面露难色。
走进这座宽敞无比却又空荡荡的大仓库,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荒芜和破败景象。唯有在一个偏僻幽暗的角落处,堆积着一些散发着恶臭、早已霉变发黑的谷粒。这些曾经应该作为救命口粮的粮食如今却成了一堆毫无用处的垃圾。
林文修面色阴沉地走上前去,伸出右手紧紧抓住一把这样的“粮食”,仔细端详起来。只见手中的米粒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本金黄圆润的色泽,变得乌黑干瘪,仿佛经历了岁月沧桑的洗礼。他心中涌起一阵愤怒之情,冷冷地质问道:“这就是刘大人所说的存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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