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坑洞正上方,悬浮着一座残缺的、由某种银色金属构筑的八角平台。平台之上,盘坐着一具身披星纹战甲、早已化为玉色骸骨的遗骸。遗骸怀中,抱着一柄剑格处已然断裂、仅剩半截剑身的残剑,剑身黯淡,却依旧笔直地指向下方的坑洞。骸骨头颅低垂,仿佛在临终前,仍在以最后的意志,镇压着坑洞中的污秽。
一股无比苍凉、悲怆、却又坚韧不拔的守护意志,正是从这具骸骨与那半截残剑之上散发而出,与坑洞中涌出的污秽气息形成无声而持久的对抗。
“这是……‘镇渊台’与‘守剑者’?”玄冥子长老望着那悬浮平台与玉色骸骨,声音带着震撼与一丝激动,“古籍有载,剑庭于各关键险隘设‘镇渊台’,以绝世剑修之魂与性命为祭,永镇邪秽……没想到,在此地竟能得见!”
众人闻言,肃然起敬。即便身死道消,仅余骸骨残剑,其意志仍在此镇守万载,这是何等的执着与牺牲!
林轩的目光落在那具玉色骸骨与半截残剑之上,心中微澜。他缓缓飞身而起,落在悬浮的八角平台边缘。平台冰冷,刻满了复杂玄奥的镇压符文,大多已黯淡破损。
他走到骸骨面前,并未触碰,只是躬身,行了一个简朴的剑礼。
似是感应到同源而更高层次的气息,那玉色骸骨怀中抱着的半截残剑,忽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一段极其虚弱、却清晰无比的意念,如同跨越了万古时光的回响,直接传入林轩的识海:
“后来……剑者……”
“吾名……摇光……‘北斗镇渊卫’……第七守剑使……”
“此渊……乃‘归墟之井’……一处分流支脉……剑庭倾覆……封印……松动……”
“吾等……燃尽魂血……筑此台……欲阻其溢……”
“然……归亡侵蚀……日渐……吾力……将竭……”
“感知……汝身……负皇极……寂灭……真意……更有……同道……绝影……之息……”
“心甚……慰……”
“此残剑……名‘破军’……愿以……最后灵光……助汝……”
“井之深处……有大恐怖……非仅……污秽……更存……剑庭……最终……封禁之物……”
“若欲……彻底……阻此渗透……需往……星渊最底……‘归墟之井’……本体……”
“小心……井中……有‘归亡之主’……意志投影……”
“后来者……珍重……”
意念至此,戛然而止。
那半截“破军”残剑最后闪烁了一次,随即彻底黯淡下去,剑身发出细微的“咔”声,浮现出更多裂痕,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随时会彻底崩碎。而那玉色骸骨,也仿佛失去了最后一点支撑,变得更加晶莹,却也更显脆弱。
林轩沉默片刻,伸出右手,虚按在残剑之上。一缕精纯的、蕴含着“永恒寂灭”意蕴的剑意缓缓渡入,并非修复,而是如同为其覆盖上一层保护,延缓其彻底崩解的时间,也算是对这位至死方休的守剑使,一份迟来的敬意。
他收回手,看向下方那翻涌着灰黑雾气的深坑——归墟之井的分流支脉。
摇光守剑使的遗言,印证了万骸魔君的警示。真正的源头与核心,在那星渊最底层的“归墟之井”本体,那里不仅有“归亡之主”的意志投影,还可能封禁着剑庭最终之物。
他转身,飞回地面。
紫辰真君等人连忙上前,虽然不知具体,但看林轩神色与那残剑最后的变化,也知必有重大发现。
“林道友,此地……”紫辰真君询问。
“此地乃‘归墟之井’一处支脉出口,这位是剑庭‘北斗镇渊卫’守剑使摇光,已在此镇守至魂飞魄散。”林轩简单说道,目光扫过众人,“支脉污染虽重,但核心不在此处。若要根除星渊之患,需前往星渊最底层,寻找‘归墟之井’本体。”
众人闻言,皆是一凛。仅是支脉便如此恐怖,孕育出万骸魔君这等存在,那本体又该是何等凶险?还有那“归亡之主”的意志投影……
“道友之意是?”紫辰真君沉声问。
“我会前往。”林轩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更改的决心,“此处分流支脉,我可设法暂时加固封印,延缓其渗透。但本体之患,必须解决。”
他看向紫辰真君:“界盟可愿同行?”
紫辰真君与三位化神供奉交换了一个眼神,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决断。此事已非一宗一派之劫,关乎整个星域安危。林轩展现出的实力与对“归亡之息”的克制,是他们最大的倚仗。
“界盟,愿随道友共赴‘归墟之井’!”紫辰真君斩钉截铁道。
林轩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重新看向那悬浮的镇渊台与下方的深坑。
前路,是已知的、更加深邃的黑暗与危险。
但既然接下了这份跨越万古的因果,那么,无论是归墟之井,还是归亡之主的投影,都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他的剑,已为更宏大的征程,悄然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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