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股力量,三种诉求。他们必须在这更加复杂的夹缝中,重新找到立足点。
“我们需要一个更清晰的‘剧本’。”苏宇道,“在他们做出下一步决定前,我们得想好,我们想让他们看到什么样的‘我们’。”
“不再是纯粹的、被动的受害者或受控的样本。”林野的意念变得锐利,“而是……‘具有极高研究价值但也伴随着巨大未知风险、需要长期观察和谨慎引导的特殊合作者’。我们要强化这个形象。一方面,适当展现我们对自身状态的好奇和探索欲(在监控下),表现出配合研究的主动性;另一方面,也必须时刻强调我们的‘脆弱性’和‘不可预测性’,尤其是这次事件后的‘不稳定’,为任何可能出现的、我们无法控制的‘意外’(比如纹路再次异动)埋下伏笔。”
“同时,”苏宇补充,“要继续暗中强化我们自己的‘能力’。静默回廊要更隐蔽,‘微光’的控制要更精细,对‘透镜’式试探的预警网络要更敏感。我们要变得……像水一样,表面上顺从容器的形状,但内核的流动和力量,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计划在静默回廊中悄然成型。
七十二小时观察期结束前的最后一小时,陈静独自进入了观察室。她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评估报告摘要。
“联合评估小组的初步结论出来了。”她开门见山,语气平静无波,“事件定性为:在极端规则压力下,样本林野体内未知性质的锈蚀残留物,与高精度模拟的‘墙’规则节点之间,发生了非预期、低强度、瞬时的规则层面交互,引发局部规则场微弱紊乱。交互性质暂不明确,初步排除了主动攻击性,倾向于某种未知的‘规则识别’或‘信息试探’机制。”
她抬眼看了看两人:“结论:样本林野的锈蚀纹路,其复杂性和潜在信息关联度远超此前预估,可能涉及锈蚀本质及与‘墙’关系的深层次秘密,研究价值提升至‘战略级’。同时,其不可控性与潜在风险同步提升至‘极高’。”
“基于以上,”陈静继续道,“项目管控与研究方案做出以下调整:第一,你们二人的安全保密等级提升至‘影卫’级,活动范围继续严格限制在本研究单元,禁止任何非核心人员接触。第二,后续研究将采取‘极度谨慎的阶梯式探索’模式,所有实验方案需经三级审批,安全冗余提升百分之三百。第三,关于‘有限合作者’身份评估,鉴于新增风险,将引入更严格的忠诚度与可控性背景审查,以及针对林野锈蚀纹路的专项风险评估。评估期间,你们将享有‘预备合作者’的临时权限和待遇,但最终批准将无限期推迟,直至风险评估完成。”
意料之中的结果。价值与风险的天平两端同时加重,而他们暂时被悬在了中间。
“我们明白了,陈博士。”林野率先回应,声音平静,“我们会全力配合后续的安全评估和谨慎研究。这次事件也让我们自己感到……不安。我们希望能有更多机会,在安全的前提下,了解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他适时地表现出了一丝符合身份的困惑与主动。
陈静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有这个态度很好。接下来一周,主要是恢复性训练和心理评估。新的研究方案还在拟定中。记住,稳定是第一位。”
她离开后,观察室的屏障微微闪烁,权限似乎更新了。那面信息屏上,刷新出了更多关于“墙”的早期发现史、规则学基础理论进阶,以及一些经过筛选的、关于“守夜人”处理历史高危样本(已无害化或归档)的规范化流程简介。信息依旧被过滤,但深度和广度明显增加。
预备合作者。一个更加暧昧、也更受限制的身份。
林野和苏宇对视一眼,在静默回廊中无声地交换了一个意念。
余波未平,暗室已筑。
他们被送入了更华丽、也更坚固的囚笼。而在这囚笼中,他们必须继续扮演好既定的角色,同时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磨砺自己的爪牙,积蓄那一点可能改变命运的力量。
规则的震颤余音袅袅,而在暗室之中,两颗不甘被命运摆布的心,正随着那余音,悄然调整着自己搏动的频率,等待着下一次,或许能将震颤化为共振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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