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塔?林野心中一震。从陈静偶尔提及的只言片语中,他隐约知道“观测塔”是“守夜人”内部一个相对独立、权限极高、主要负责情报分析、战略评估以及对内监察的部门。他们的到来,往往意味着事情超出了常规研究范畴,或者引起了更高层面的关注。
“陈静博士的报告和相关数据已经审阅。”‘隼’继续说着,手指在黑色面板上滑动,“现在,我需要直接向你们确认几个问题。回答务必清晰、如实。任何隐瞒或误导,都将直接影响你们的评级和后续处置方案。”
他的语气没有威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第一个问题,”‘隼’看向林野,“根据记录,你在‘门’事件现场,曾短暂引动过左胸处锈蚀能量残留,并以此破坏了07的封锁。描述你当时的主观意识状态,以及引动该能量的具体方法和后续感受。”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也异常危险。林野迅速权衡。完全否认或含糊其辞在对方显然掌握部分数据的情况下是愚蠢的。但如实交代自己那种近乎本能、充满毁灭冲动的状态,也可能加重对方对他们“不可控”的判定。
“当时……苏宇即将被07完全吞噬。”林野选择了一种相对中性的描述,语速平稳,“我没有‘方法’,更像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本能反应。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必须打开缺口’这个念头上,然后……左胸的纹路产生了灼烧感,一股……冰冷而具有强烈侵蚀性的力量涌出。过程很短,结束后我感到极度虚弱,左半身的空洞感加剧,纹路也重新沉寂。”他略去了那种仿佛与锈蚀同化的冰冷快感,以及之后更长时间的精神萎靡。
‘隼’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判断真伪,然后记录了什么。
“第二个问题,问苏宇。”‘隼’转向另一边,“你意识海中那些涉及‘真正的眼睛’、‘牧羊人谎言’、‘错误钥匙’等概念的碎片信息,除了在评估中被动表达外,是否曾有过更完整的、自发连贯的显现或‘启示’时刻?例如,在梦境,或特定能量环境下?”
苏宇的身体微微绷紧。林野通过连接“线”传递过去一丝稳定的支持。
“……没有完整的。”苏宇的声音有些干涩,“它们总是……碎片化的,混杂的。有时候……在特别痛苦或者……连接特别清晰的时候,会突然闪过一两句更清晰的话,或者……一个短暂的画面,但很快就消失了,只剩下……感觉。”
“什么样的画面?”‘隼’追问。
苏宇闭上眼睛,似乎在努力回忆,眉头因为痛苦而紧皱。“……一片……无尽的、灰白色的……结构,像蜂巢,又像……破损的巨墙内部……有一个……巨大的、无法形容的……轮廓,似乎……在‘注视’……还有……一条被迷雾笼罩的、无数人影行走的……路径,远处有光,但光里……好像有扭曲的影子……”
他的描述依旧破碎,充满隐喻,但比起评估时更加具象了一些。
‘隼’飞快地记录着,眼神深处似乎有某种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路径?影子?”他低声重复,然后抬起眼,“这些信息,你们是否尝试过主动串联或解读?”
这次,林野接过了话头,语气坦然:“我们试过。在恢复期间,为了保持理智和互相支持,我们会交流这些碎片。但我们缺乏必要的背景知识和参照体系,只能进行最基础的猜测。我们认为,‘牧羊人谎言’可能与白杨及其计划有关,‘真正的眼睛’或许指向‘墙’的某种核心机制或存在,而我们作为‘错误钥匙’……可能是某种计划外的变数。”他将他们已有的、相对安全的推论说了出来,既显示了合作态度,又没有透露他们私下更深入的揣测和“静默回廊”的存在。
‘隼’听完,不置可否。他低头看着面板,沉默了片刻。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仪器发出的轻微嗡鸣。
“基于现有数据及本次问询,‘隼’的初步复核意见如下。”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冰冷平稳,“样本价值确认,风险等级确认为‘高且动态变化’,建议维持‘特定高价值风险样本(双生型)’管控序列,并加快深度研究进程,尤其是对信息碎片的定向引导提取,以及对‘断钥’状态与锈蚀能量潜在关联的溯源研究。”
他看了一眼林野和苏宇,那眼神仿佛在评估两件即将被送入更高精度仪器拆解的复杂器械。
“另外,补充建议:鉴于信息碎片可能涉及战略级情报,建议提升该项目的保密层级,限制非核心研究人员接触。在‘有限合作者’资格评估中,应加入对信息可靠性及潜在意识形态倾向的专项审查。”
说完,他不再看两人,对守卫微微点头,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观察室。
门关上,留下林野和苏宇,以及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检查都更沉重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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