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薇盯着顾临渊那条信息看了足足三十秒。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侧背尚未消退的勒痕，轻微的刺痛让她更加清醒。
她没有打字回复，而是直接按下了加密通话键。
通讯几乎被瞬间接通，顾临渊低沉的声音传来：“薇薇？”
“临渊，”柳薇的声音能察觉出疲惫，但异常平稳，“电话里说不清，也说不安全。这件事，需要当面汇报，级别……需要最高。”
对面沉默了三四秒。
“……你确定？”
“我确定。龙池峡的成功抢险，存在无法用现有技术报告完全解释的关键环节。涉及的潜在价值与风险，超出我个人权限可评估与承担的范围。”
柳薇刻意用了官方措辞，“请你协调，申请召开一次‘盘古’绝密级会议。”
“好。”顾临渊答得干脆，“等我消息。”
五分钟后，通讯器再次亮起，顾临渊来电：“明天下午两点。”
“好。谢谢你。”
通讯切断。柳薇放下通讯器，身体后靠进椅背，长长吐出一口气。有限度的坦诚，意味着将陆修置于更亮的聚光灯下，但也可能赢得更高级别的庇护和资源。这是一场赌博。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走到床边，甚至来不及换上睡衣，只脱掉了睡袍，便裹着薄被躺了下去。
柔软的床垫接纳了她疲惫不堪的身体。被热水舒缓过的肌肉依旧酸痛，但更沉重的是精神上的压力。她侧躺着，身体在薄被下隆起一道自然的曲线。
发梢贴在她的颊边，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这个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女人，此刻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终于显露出罕见的、卸下防备的柔软姿态。
第二天下午，一架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专机降落在昆仑基地。基地核心区域的某间会议室，电磁屏蔽全开，信号隔绝。
椭圆桌旁只坐了五个人：除了柳薇、周将军和顾临渊，以及两位刚从专机下来的人，正是国家军方最高长官司令，以及国家战略安全评估刘姓高级顾问。
柳薇坐在末位，穿着熨帖的深灰色制服，束胸下的勒伤带来的不适被她用意志力强行压下，面色平静如水。
没有寒暄，周将军直接看向柳薇：“柳工，开始吧。”
柳薇站起身，操作面前的控制台。全息投影亮起，显示出经过处理的龙池峡大坝背水面图像。
“各位首长，”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关于龙池峡抢险行动，正式技术报告已提交。但报告中，刻意模糊了一个关键事实：大坝坝体的突然稳定，并非昆仑引擎应急预案或其他工程手段所致。”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顾临渊脸上，坦然迎接他深邃的目光。
“完成这一关键操作的，是陆修。”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司令员眉头微皱，刘顾问手指交叉放在桌上，表情莫测。
柳薇继续操作，屏幕上切换成经过处理的红外热成像序列和微震监测波形对比图。
“这是大坝背水面裂缝区域，在我们离开主控中心那十分钟内的数据记录。”她特意强调了时间点，“左侧是红外图像，显示裂缝区域温度场的异常变化；右侧是微震监测，显示结构应力释放和重组的过程。请注意时间戳的同步性。”
图像清晰地显示，在某个精确的时刻，裂缝处的热斑急剧变化，伴随而来的是微震波形的剧烈跳动，随后迅速平复。热成像中，代表裂缝的暗色区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消失，与波形图的稳定过程完美同步。
“这种能量释放与物质结构修复的瞬时同步性，以及其定向、可控的特征，完全超出了我们现有物理学的解释范畴。”柳薇的声音冷静得像在分析一台机器，“因此，在我的评估报告中，我将陆修所具备的这种特性，定义为‘一种目前无法用现有科学理论完整解释的、可定向影响物质微观结构的特殊天赋’。”
她刻意避开了“超能力”、“异能”这些容易引发非理性联想的词汇，使用了更接近科学描述的“特殊天赋”。
屏幕上定格的图像，那无法作伪的数据，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水面。
司令员身体微微前倾，仔细审视着屏幕。刘顾问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顾临渊则眉头紧锁，目光则牢牢锁定柳薇，似乎在判断她话语背后的每一个细微含义。
长久的沉默在会议室里蔓延，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更深层次的权衡，清晰地写在每个人脸上。
最终，周将军打破了沉默，他看向柳薇，问出的两个问题直接而沉重，尤其第二个问题，语气带着明显的审视：“柳工，第一个问题，使用这种能力，对陆修自身，是否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他略作停顿，目光锐利，“第二个问题，你之前帮他担保，是早知道他这个情况，并且……绝对掌控他的忠诚与……可控性？”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缓慢而清晰，强调着“掌控”二字的分量。
柳薇迎上周将军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首长，关于第一个问题，根据目前的观察，使用这种能力会对陆修造成巨大的精神乃至身体负荷，具体表现为精神力透支和罕见的生理异变，其长期影响尚在评估中，但短期内未发现不可逆的器质性损伤。关于第二个问题……”
她的话还没说完，顾临渊突然开口，打断了柳薇：“首长，我认为我们现在讨论的重点，不应该是简单的担保或者所谓的‘掌控’。”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最后回到周将军身上：“面对这种颠覆认知的现象，我们更应该做的，是彻底研究其原理！如果这种能力可以被理解，哪怕只是部分复制，对于我军尖端装备的维护、战略设施的瞬时修复、乃至对国家综合国力、对全人类科技树的推动，都将是划时代的贡献！我们不能满足于仅仅‘使用’甚至‘依赖’一个不可知、不可控的个体！”
柳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她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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