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庞玉德和护卫们不敢有丝毫松懈,巡查的密度和强度都增加了数倍。我更是严令,所有学生非必要不得离开舱室,尤其禁止夜间在甲板活动。
然而,更大的危险,并非来自人类。邮轮离开新加坡,驶入辽阔的印度洋深处。天气开始变得反复无常。起初是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海面上,接着,风浪肉眼可见地大了起来。船身开始出现持续的、幅度越来越大的摇摆。
真正的风暴,在进入印度洋的第三天傍晚,毫无预兆地降临了。
前一秒还是风急浪涌,下一秒,天地仿佛骤然翻转!墨汁般漆黑的云团如同崩塌的山峦,瞬间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狂风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啸,卷起十几米高的巨浪,如同狂暴的巨人挥舞着无数座水山,狠狠砸向“华盛顿号”这渺小的钢铁盒子!
轰隆!咔嚓!
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瞬间被抛上浪峰,下一秒又狠狠砸入深谷。甲板上的一切没固定的物品都被狂暴地掀飞、撕碎。巨大的浪头越过船舷,如同瀑布般冲刷着甲板,冰冷咸涩的海水灌进通风口和舱门。整艘船都在剧烈地颤抖、呻吟、倾斜,仿佛随时会被这无边无际的暴怒海洋撕成碎片!
“固定好自己!抓牢!上帝保佑!”扩音器里传来船长嘶哑变调、夹杂着电流杂音的吼叫,用的是英语,带着深深的恐惧。
舱室内早已乱成一锅粥。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物品翻滚撞击声、海浪拍击船体的轰鸣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呕吐声、惊恐的尖叫声、绝望的祈祷和哭喊声混杂在一起,形成地狱般的交响。灯光忽明忽灭,最后彻底熄灭,只剩下应急灯昏黄摇曳的光晕,将晃动的人影投射在疯狂扭曲的舱壁上,如同群魔乱舞。
学生们被巨大的惯性甩离床铺,像破麻袋一样在狭窄的空间里翻滚、碰撞。有人死死抱住床脚,有人蜷缩在角落,更多的人在剧烈的颠簸和眩晕中吐得天昏地暗,胆汁都呕了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酸腐味和极度的恐惧。
“稳住!别乱动!抱紧固定物!”庞玉德嘶哑的吼声在通道里响起,他和护卫们抓着一切能抓的东西,艰难地维持着秩序,把被甩到通道里的学生推回舱室。宋老驴把自己巨大的身躯死死卡在一个舱门门框里,像一块礁石,用身体挡住几个几乎要被甩飞出去的学生,任凭呕吐物溅到身上也毫不在意。张熊大则如同壁虎般紧贴着舱壁,在剧烈的摇晃中异常稳定地移动,将一个卡在翻倒的桌椅下、头破血流的学生拽了出来。
我和李若薇在顶层舱室。这里晃动最为剧烈。李若薇脸色惨白如纸,紧紧抱着固定在舱壁上的铁床架,每一次船体砸入浪谷的巨大冲击都让她浑身剧颤,胃里翻江倒海。我一手死死抓住床架,另一只手紧紧环抱着妻子,用身体为她抵挡撞击。眼神在昏暗中却异常锐利,风暴的狂暴并未让我失去冷静,反而在担心另一个问题:那些个潜伏的间谍!这种时候,正是浑水摸鱼、制造“意外”的绝佳时机!
“老驴!熊大!守住各层通道!尤其注意落单的学生!杨队长,带人盯着盥洗室方向!”我对着固定在墙上的通话筒吼道,声音几乎被风暴的咆哮淹没。
这场人与自然的狂暴角力,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当风浪终于开始减弱,铅灰色的天穹透出一丝微光时,“华盛顿号”如同一个遍体鳞伤的战士,在海面上疲惫地喘息着。甲板上一片狼藉,到处是破碎的木板、扭曲的金属和散落的杂物。精疲力竭的人们从各自的“牢笼”里爬出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虚脱。
然而,清点人数的结果,如同又一盆冰水,浇在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上。
“报告卢先生、庞队长!”一个护村队员脸色难看地跑过来,“女学生那边…少了一个人!叫孙慧的,不见了!同舱室的人说,风暴最凶的那晚,大概半夜,她好像…好像出去上盥洗室,就再没回来!”
风暴夜!盥洗室!失踪!
这几个词瞬间点燃了我心中那根紧绷的弦。我猛地看向庞玉德和闻讯赶来的杨梅生、宋老驴、张熊大,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查!立刻封锁那个盥洗室和附近所有区域!把和她同舱室的人,全部带到小会议室!分开问!”我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寒意。风暴或许是天灾,但这失踪,九成九是人祸!那条毒蛇,果然趁着惊涛骇浪,再次出洞了!
小会议室里,气氛压抑。三个与孙慧同舱的女生惊魂未定,脸上还残留着风暴带来的恐惧和此刻的惶恐。
“孙慧…孙慧她胆子小,”一个圆脸女生带着哭腔说,“风暴最大的时候,我们都吓得不敢动,抱着床腿吐。她…她好像实在憋不住了,说要出去…去走廊那边的公共盥洗室……我们劝她忍忍,太危险了,但她…她说很快回来……”
另一个瘦削的女生补充道,声音发抖:“她出去没多久…我好像…好像听到一声很短促的叫声,像被人捂住了嘴那种…但当时风浪声太大了,船又晃得厉害,到处都在响,我以为听错了,或者是谁吐得太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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