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停下脚步,微微喘息着。额间与鼻尖上沁出的细密汗珠,在透过林叶的阳光下,确实像缀了一层细碎的钻石,闪闪发亮。
林夏看得有些心疼,正要开口,她却毫不在意地用手背一抹,眼睛弯成了月牙:“不用休息!不过……请林大公子赐水,我口渴啦。”那声“林大公子”叫得又轻快又调皮,带着显而易见的亲昵。
林夏失笑,立刻放下背包,取出水瓶,细心地拧开瓶盖才递到她手里。南风接过,仰头便喝,喉间轻微起伏,一口气就灌下了小半瓶。那平日里看似文静的女孩,此刻竟流露出几分不拘小节的豪爽。
林夏看着她这少见的模样,眼中的笑意愈发浓稠,像化不开的蜜。
简单补充了水分,两人继续前行。绕过一处茂密的树丛,视野豁然开朗,一侧是陡峭的山崖。林夏适时地指向崖壁一处说道:
“看那边,那块向内凹陷的巨岩,像不像一个天然的石窟?当地人叫它‘罗汉塌’。”
南风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处奇特的天然石穴,形似一个巨大的仰榻。
“传说古时有一位云游的罗汉途经此地,”林夏的声音平和,如同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他迷恋这宝相山的清幽与灵气,便在此静坐入定。日升月落,他身下的巨石竟慢慢印出了他身体的轮廓,形成了这处天然的卧榻,仿佛天地特意为他造就的禅床。”
他顿了顿,继续道:“所以人们相信,这罗汉塌是有灵性的。心怀杂念的人坐在上面会觉得硌得慌,而心境澄明的人,却能感到一种奇异的安稳与平和。”
南风听得入神,目光凝视着那处古老的石穴,仿佛能透过时光,看见那位入定的罗汉,与这山、这石融为一体的景象。
南风听完林夏对“罗汉塌”的讲述,转过身来,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直地望向他,目光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叹与崇拜。
“有文化真可怕。”她轻声说,唇角弯起柔和的弧度,那眼神清澈又直接,像初夏最纯净的阳光,毫无保留地照在他身上。
这突如其来的、赤裸裸的崇拜,让向来从容的林夏竟有些措手不及。他下意识地移开视线,抬手轻触鼻尖,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悄悄爬上耳廓。他习惯了她或沉静或倔强的模样,却从未见过她如此直白地将仰慕写在脸上。
“哪里……”他难得地语塞,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轻笑,“只是从小听老人们讲得多罢了。”
他转身假装整理背包,借这个动作掩饰内心的波动。那目光太纯粹,太滚烫,像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撞进他心里,让他素来的沉稳几乎溃不成军。
他在心底轻叹:这姑娘怕是根本不知道,她这样一个眼神,比山间所有的风景加起来,都更让人心动。
二人继续沿着青石阶向上而行,不知不觉间,石阶渐缓,一片开阔的平台跃入眼帘——宝相寺的山顶到了。
首先迎接他们的,便是那成群的猴子。它们俨然是这片天地真正的主人:有的慵懒地摊开四肢躺在温暖的岩石上晒太阳,神情惬意得像在度假;有的三五成群互相梳理着毛发,指尖轻柔地翻找,流露出自然的亲昵;更有些精力旺盛的幼猴,在枝桠与石栏间追逐嬉闹,带起一阵阵欢快的窸窣声与清脆的叫声。它们毛色油亮,眼神灵动,既不怕人,也不主动侵扰,自在得如同山风本身。
南风站在平台边缘,一时竟忘了呼吸。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涌起一阵奇异的感动——这些生灵如此自由、如此真实地存在着,每一只都是一个完整的小世界。她忽然觉得,自己那些纠结与烦恼,在这片纯粹的生命图景面前,显得那么渺小。她多么渴望也能像它们一样,活得如此尽兴,如此不负此生。
林夏站在她身侧,目光温和地扫过这片热闹的景象,轻声开口,声音如同山间的微风:
“这就是宝相寺最动人的地方了。你看这些猴子,它们与寺庙共生了数百年,僧人们视它们为护法的灵物,从不驱赶,游客们也学会了尊重。久而久之,它们便成了这里真正的主人,不怕人,也不伤人,就这么自在坦然地与所有来访者共享这片天地。”
他抬手指向不远处依着悬崖而建的古朴建筑群:
“寺名‘宝相’,取‘佛之宝相庄严’之意。最特别的是,它起初其实是处道观,后来佛法东渐,便渐渐成了如今这般佛道交融的格局。所以你细看那殿宇,翘角飞檐间还带着道家飘逸的影子,而殿内供奉的却是慈目的观音与庄严的佛祖。这种包容,就像对待这些猴子一样——不分别,不排斥,只是安然共存。”
南风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那悬于崖边的殿宇既有着佛寺的沉静,又带着道观的仙气。猴群在飞檐与廊柱间自在穿梭,僧人在院中安然扫洒,互不惊扰,和谐得如同本就一体。
她忽然明白了林夏带她来此的深意——这不只是看风景,更是让她亲眼见证一种生命可能存在的、最自在的状态。 她转头看向林夏,眼中闪烁着领悟的光,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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