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干事的心猛地一跳:“他这是在非法行医!药效和成分呢?”
“这就是我困惑的地方,”赵思源说,“我偷偷拿了一些膏药去县卫生院做了成分分析,和他当年卖的假药完全不同。这次,他用的都是地道药材,配比……甚至比我们一些年轻医生掌握的还精准。他好像在用这种方式……赎罪。”
挂断电话,黄干事没有立刻下令查处。
他坐在办公桌前,调出了怒江村卫生站近三年来上报的所有用药数据。
他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将数据导入分析模型。
几分钟后,一组惊人的对比结果呈现在屏幕上——
怒江村及周边地区,因风湿、劳损等引起的慢性病复发率,在近三年内,不升反降,降幅超过四成!
而这个时间点,恰好与赵思源描述的老药贩陈六开始“送药”的时间吻合。
黄干事将数据报告、赵思源的通话记录以及膏药的成分分析单打印出来,附上几张远距离拍摄的、陈六在悬崖边采药的模糊照片。
他沉思良久,在文件封面写上了一份大胆的呈报标题:
《关于对失信人员陈六“以功补过”行为的试点评估建议》。
这份特殊的报告,连同林晚星在川西的批示,一同被送到了早已退休、却仍担任最高法特邀顾问的老孙法官手中。
老孙法官戴着老花镜,逐字逐句地看着。
当他看到“陈六”这个名字时,他的动作停住了。
他拉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翻找出一份早已封存的、十年前的庭审记录。
案卷的主角,正是陈六。
他的记忆穿透岁月,回到了那个庄严的法庭。
他想起当年陈六在被告席上痛哭流涕,辩解说自己只是想多赚点钱给孙子治病,但除了廉价的眼泪,他拿不出任何证据,迎接他的是法律的严惩和所有人的唾弃。
老孙法官的目光,却落在了记录的一处细节描述上。
“……被告人陈六在被戴上手铐时,仍下意识地用身体护住怀中一个油纸包,后经查,包内为普通陈皮,据其交代是‘给孙子熬水喝的’……”
一个细节,便是一个人。
老孙法官沉默了许久,拿起笔,给林晚星写了一封私人信。
信中,他没有谈论复杂的法律适用问题,只原原本本讲了这个关于陈皮的细节。
信的末尾,他用遒劲的笔锋写道:
“晚星同志,若法不能容悔,便只是刑具。”
几天后,一场由林晚星亲自召集、横跨医疗、法务、后勤多个部门的闭门会议在监察局召开。
“我提议,建立‘医疗失信人员信用修复通道’。”
林晚星开门见山,话语如同一颗投入湖面的巨石。
她提议,对于那些曾有轻微违法行为、但主动揭发产业链、或在基层持续服务满三年且考评优良的人员,可以申请进入观察期,逐步恢复部分非核心的从业资格。
话音未落,程永年院士第一个皱起了眉头。
“晚星,我理解你的初衷。但我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晚星标准’的权威性,这么做,会不会动摇根本?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如何保证不会有投机分子混入其中?”
他的担忧,代表了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
权威的建立,往往比摧毁它要难上千百倍。
林晚星没有辩驳,只是平静地示意黄干事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是赵思源托人从川西捎回来的,画面摇晃而粗糙。
隆冬的雪地里,老药贩陈六跪坐在一个牧民的帐篷外,他那双布满冻疮、早已变形的手,正费力地用一块石头,一点点研磨着药材。
他的嘴唇冻得发紫,口中却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但镜头拉近时,那重复的话语却像针一样扎进每个人的心里:
“……这次是真的……这次是真的……”
视频结束,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双被侮辱、被惩戒、曾用于制假贩假的手,此刻却在冰天雪地里,以最原始、最虔诚的方式,试图找回一名医者最初的尊严。
程永年院士眼眶微红,他沉默了许久,缓缓摘下眼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同意。”他声音沙哑,随即又补充道,“但必须设一个最高的门槛:他们得亲手教会一个徒弟,将他们当年错过的、关于‘良知’的这堂课,原原本本地补上。”
决议通过的当晚,林晚星独自一人留在办公室。
她打开上了锁的抽屉,从丝绒垫上,取出了一支她珍藏许久、却从未启用的原版“晚星验方”钢笔复刻品。
月光如水,她轻轻旋开笔帽,蘸上深蓝的墨水,在一张洁白的卡纸上,写下了三个字:
信。修。行。
——重建信任,自我修复,付诸行动。
她将卡片郑重地锁回抽屉。
窗外,清冷的月光照在墙上那幅装裱精美的《民间医药成果产权保护条例》上,其中刚刚增补的“信用修复特别条款”,在光线下泛着一层温润而坚定的微光。
仿佛有一支看不见的笔,正在这时代的纸页上,一笔一划,悄然改写着无数人的命运。
夜深人静,黄干事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他打开“民间医药数字馆”的后台,准备查看今日的用户活跃度数据。
这已成为他每天下班前的习惯。
看着“匿名上传”板块的用户访问量和文件提交量稳步增长,他欣慰地笑了笑。
他点开常规数据报表的动作,却在看清屏幕上一行刚刚刷新的用户动态时,骤然停滞。
指尖悬在鼠标上,连呼吸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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