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简单的军事行动。渡边缓缓抽出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象牙枪柄被摩挲得温热。枪口抵住佐藤颤抖的太阳穴时,他看见副官瞳孔里映出自己狰狞的影子。这是狩猎。他忽然低笑起来,喉间滚动的气流带着血腥气,凌啸岳以为他布下的是陷阱,却不知自己才是落入蛛网的蝴蝶。食指缓缓扣动扳机,空仓挂机的咔嗒声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响,惊得窗外老槐树上的乌鸦扑棱棱飞起,墨色的羽翼剪碎了沉沉夜色。
月光透过雨幕,在墙上投下渡边扭曲的影子。他想起昭和十二年那个雪夜,父亲临终前枯瘦的手指攥着他的手腕,武士刀的寒气透过刀鞘渗入骨髓:真正的猎手要学会等待,等待猎物因贪婪而露出破绽的那一刻。现在凌啸岳显然是想引诱他出击,用那些稀疏的岗哨、暴露的火力点编织诱饵。但这个狡猾的中国人算错了一点——他低估了大日本皇军军官的复仇决心,那是在失眠的长夜里,被悔恨与屈辱反复淬炼过的钢刃,早已刻进了渡边的骨血。
作战室的挂钟突然敲响,黄铜钟摆的阴影在地图上爬行,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渡边伸手抚过地图上未被茶水浸湿的黑石坡边缘,指甲在纸面掐出深深的印痕:通知部队,凌晨三点准时出发。告诉那些皇军勇士,我们要去摘下那只最狡猾的猎物头颅。
三、死亡名单
深夜的特高课档案室,空气凝滞得如同棺椁。除了旧纸张特有的樟脑气息,还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却又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那是上周伏击战残留的死亡印记,像跗骨之蛆,钻入每个幸存警员的鼻腔,也钻入了渡边正雄的骨髓。
他独自一人跪在巨大的沙盘前,背对着仅有的一盏摇曳烛火,将身影拉得瘦长而扭曲,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蝙蝠。沙盘里,重庆地貌的微缩模型栩栩如生,而其中黑石坡的区域,此刻却覆盖着密密麻麻、闪烁着寒光的钢针。这些原本用于标注预设伏击点的金属针,此刻在渡边眼中,已然化作复仇之网的经纬,每一根都淬着毒,渴望着撕裂猎物的血肉。
他屏住呼吸,右手执着一支细长的朱砂笔,笔尖在重庆地图的某个区域悬停片刻,随即带着一种近乎宗教仪式般的虔诚与狠戾,重重落下,勾勒出一条猩红的进攻路线。那线条扭曲而决绝,仿佛是他内心疯狂杀意的直接外泄。
“目标,军火库B区3号仓库。”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他小心翼翼地将一枚代表微型炸药的蓝色标记,精准无误地插在模型西北角的一栋小楼旁。那里,正是那封截获的密信中,用密码隐晦标注的防御薄弱处。他盯着那枚蓝色标记,仿佛已经看到了它轰然引爆时的火光与硝烟。
“山本小队,”他的指尖冰冷,点过沙盘上代表另一支部队的绿色棋子,“从左翼丘陵地带迂回,不惜一切代价,牵制住可能存在的所有暗哨。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消灭,是吸引,是燃烧自己,为主力争取时间!”
接着,他的手指猛地转向沙盘另一侧,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木村!”这个名字从他齿间挤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兴奋,是嗜血前的战栗,“你带领爆破组,从正面强行突破!我要你们像楔子一样钉进去,在黎明前,必须完成爆破!听见了吗?必须!”
烛火不安地跳动着,将他的影子也晃得如同鬼魅。映照在他脸上,那双眼眸此刻红得吓人,仿佛盛满了刚从活人心脏里泼出的鲜血,猩红的光芒在眼底深处疯狂闪烁,几乎要溢出来。桌子的一角,摊开着一个陈旧的相框,玻璃镜面早已布满裂纹。相框里,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小姑娘穿着鲜艳的和服,笑容灿烂如花,天真无邪地望着镜头。那是他的妹妹,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那个总是缠着他,用软糯的声音喊着“哥哥”,吵着要吃中国街头艺人做的糖画的小姑娘。
这张照片,边角已经泛黄卷曲,像是被无数次摩挲过。每当执行任务前,尤其是这种九死一生的任务前,渡边都会像现在这样,对着照片喃喃自语,或者说,是起誓。
“由美……”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妹妹的笑脸,那动作竟带着一丝与他狰狞面容极不相称的温柔,然而这温柔转瞬即逝,快得如同错觉,“哥哥很快……很快就会为你报仇了。这些支那人,这些炸毁了我们家园,夺走你性命的恶魔,哥哥会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你的亡魂。你的在天之灵,就看着吧……看着哥哥如何将他们一个个送入地狱!”
南京保卫战的炮火轰鸣声,仿佛又在他耳边响起,妹妹撕心裂肺的哭喊穿透了时间的阻隔,化作最锋利的刀,一遍遍凌迟着他的神经。那份深入骨髓的恨意,是支撑他在这异国他乡冰冷黑暗中前行的唯一动力,也是将他推向偏执深渊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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