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方将录音带放入特制的播放器,按下开关,一连串毫无规律的“滴滴”声便流淌出来。那声音快得异乎寻常,像是急促的鼓点,密集地敲击在人的神经上,让人头皮发麻。沈安娜的瞳孔微微一缩,忽然屏住了呼吸,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她知道,这绝不是普通的通讯,如此高的频率和如此短的时长,背后一定隐藏着极其重要的情报。
“截获了多少完整内容?”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只有十七秒。”老方点燃一支旱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脸庞显得有些模糊,声音也带着一丝沙哑和凝重,“但从昨夜子时到今晨卯时,这个特定频率的电波,一共出现了十三次,每次都是相同的十七秒,分秒不差。”
十三次重复的十七秒。沈安娜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超凡的记忆力,是她作为情报员最锋利的武器,也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此刻,那些长短不一、急促密集的电波声,正在她的脑海中飞速盘旋、转化,变成一行行清晰的摩斯电码,然后又被拆解成无数跳跃的字符。她的大脑,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分析、筛选、组合……
当她睁开眼,拿起铅笔,在早已准备好的草稿纸上画出第一组符号时,“咔嚓”一声轻响,铅笔尖竟然应声折断。她眉头微蹙,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这不是传统的五位数字密码,也不是他们之前破译过的任何一种。纸上的字符,每个都由三个字母和两个数字组成,字母与数字之间,还夹杂着各种奇怪的特殊符号,像某种被人为扭曲、变异的基因链,复杂而诡异。
“不是‘紫密’,也不是‘蓝密’,更不是之前用过的‘风车’系统。”她喃喃自语,指尖在那些诡异的符号间游走,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与凝重,“他们加入了动态变量,每个字符的对应关系都在实时变化,这……这简直是个移动的迷宫!”她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他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这十七秒的电波,就像一个潘多拉魔盒,里面或许藏着关乎千万人生死的秘密,而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它打开。
窗外传来巡逻队皮靴踏过青石板路的声响,规律而沉重,像敲在人心上的鼓点。老方修表铺里,两人同时噤声,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黄铜座钟的滴答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直到那渐行渐远的靴声彻底消失在雨巷尽头,老方才缓缓松开攥紧的抹布,低声道:这密码邪门得很,要不...找帮手?
沈安娜的笔尖悬在米黄色信笺上,一滴浓黑的墨水在纸面晕开小小的墨梅。她想起了凌啸岳——那个总穿着深色中山装的军统少校,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人心。三天前孙志远举办的慈善晚宴上,水晶灯流光溢彩,他们曾因争夺一份日军军火清单短暂交手。男人制服上淡淡的硝烟味,以及他扣动扳机时沉稳有力的指节,此刻竟异常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不必。她最终还是摇了头,将写满诡异符号的信纸仔细折成方块,利落地塞进胸前那枚梅花胸针的暗格里。金属的冰凉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我先试试。
离开修表铺时,雨已经停了。沈安娜撑开那把墨色的油纸伞,却在门口驻足。午后的阳光刺破云层,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却像怕被灼伤似的,迟迟没有走进那片光亮里。街角咖啡馆的玻璃窗后,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正假装看报纸,报纸边缘露出的派克钢笔,笔帽上刻着的微型梅花图案,正是军统小组的制式装备。
她忽然想起凌啸岳在晚宴上说的那句话,男人伏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混着威士忌的醇香:我们都在同一片雾里,只是方向不同。当时她只觉得是虚伪的搭讪,此刻想来,竟像是某种不祥的谶语。
此刻,位于李子坝的军统重庆站正笼罩在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中。凌啸岳站在办公室巨大的军事地图前,图钉在日军据点位置扎出密密麻麻的小孔,像溃烂的伤口般触目惊心。三天前计划成功捣毁了日军的军火库,庆功酒还没来得及喝,他心底的不安却日益滋长——太顺利了,顺利得像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每个环节都精准得如同教科书,反而透着诡异。
少校,秦队长来了。门外传来副官小李谨慎的声音。
秦海龙的军靴踩在木地板上,带着一身寒气和雨水的湿意。这位重庆警察总局的刑侦队长永远是雷厉风行的样子,腰间的左轮手枪随着步伐撞在皮带上叮当作响,像某种不耐烦的催促。他将一叠文件重重摔在桌上,粗粝的手掌按在泛黄的纸页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码头发现三具浮尸,都是斧头帮的人,喉咙被割开,手法干净利落,像是职业杀手干的。
凌啸岳翻看着验尸报告,眉头越皱越紧。死者指甲缝里残留的深绿色纤维组织,与他在军火库废墟找到的军装布料完全一致。这绝不是简单的黑帮火拼,更像是有人在清理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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