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军爷,小老儿是山中猎户,迷了路,想借个火。
安重荣仔细打量这老者,见他衣衫褴褛,满脸风霜,手中还拎着一只野兔,便放松了警惕:过来烤火吧。
老者在火堆旁坐下,取出腰间葫芦喝了口酒,递向安重荣:军爷,喝口酒暖暖身子?
安重荣接过葫芦,刚要喝,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他猛地警觉,但已经晚了——那酒中下了蒙汗药,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软软地倒了下去。
王铁山等人刚要拔刀,庙外突然涌入数十名黑衣人,刀光闪烁间,七名亲兵全部倒在血泊中。
老者站起身,撕下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对晕倒的安重荣拱手道:安将军,苏相有请。
六
三日后,洛阳,天牢。
安重荣从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被铁链锁在墙上,动弹不得。牢门打开,苏木一袭青衫,手提食盒,缓步走了进来。
安将军,别来无恙?苏木将食盒放在地上,盘腿坐下,仿佛在与老友对饮。
安重荣冷笑:成王败寇,何必多言。要杀便杀,我安重荣若是皱一下眉头,便不是好汉。
我不会杀你。苏木打开食盒,取出一壶酒,两个杯子,至少现在不会。
他倒了两杯酒,一杯递到安重荣唇边:尝尝,这是成德的名酒真定春。你走了这么多天,一定很想念家乡的味道。
安重荣别过头去,却被苏木捏住下巴,强行灌下。烈酒入喉,辛辣呛人,却让他清醒了几分。
你想怎样?他恨恨地问。
我想让你看一出戏。苏木放下酒杯,拍了拍手。
牢门再次打开,几名士兵押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那年轻人被绑着双手,脸上满是惊恐,正是安重荣的独子安守忠。
安守忠看到父亲,哭喊出声。
安重荣目眦欲裂:苏木!祸不及妻儿,你堂堂宰相,竟用这等下三滥手段!
下三滥?苏木笑了,安将军派人向耶律璟许诺割让幽云十六州时,可曾想过那些将世代活在契丹铁蹄下的百姓?你为一己野心,引狼入室,又算什么手段?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安重荣:我给你两条路。第一,你写下认罪书,供认自己勾结契丹、谋反叛逆的罪行,我保你儿子一条性命,流放岭南。第二,你拒不认罪,三日后与你儿子一起,在闹市斩首,示众七日。
安重荣沉默了。他看着满脸泪痕的儿子,又看着苏木那深不见底的眼睛,终于明白了——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这个纵横家手里的一颗棋子。苏木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认罪,以此震慑天下藩镇。
我选第一条。他嘶哑地说,但你要保证,守忠能活着到岭南。
我保证。苏木点头,他会活着,还会娶妻生子,过平凡的日子。而你安家的血脉,将永远离开权力场,这也是对你最好的惩罚。
安重荣闭上眼,两行浊泪滑落。他想过自己兵败身死的结局,却从没想过,苏木会用这种釜底抽薪的方式,彻底终结安家的未来。
苏木,你赢了。他低声道,但你记住,这乱世中,像我安重荣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断绝。你今天镇压了我,明日还会有李重荣、王重荣。你的纵横术,终有失灵的一天。
那就等那一天到来再说。苏木转身离开牢房,来人,给安将军纸笔,让他写认罪书。写完后,好酒好肉伺候着,让他走得体面些。
牢门重重关上,安重荣看着眼前的纸笔,久久没有动笔。
他想起自己起兵时的豪情万丈,想起对耶律璟许诺时的踌躇满志,想起邢州城下的绝望突围。最终,这一切,都化作了笔下一行行认罪的文字。
他写完后,将笔一掷,仰头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与不甘。
七
九月三十,洛阳午门。
安重荣被押上刑场,身上锁着二十斤重的铁链。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都在看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节度使最后的下场。
监斩官宣读了他的罪状:勾结契丹、谋反叛乱、意图割据。每读一条,百姓便发出一阵嘘声。当听到他许诺割让幽云十六州时,甚至有人向刑台上扔烂菜叶。
安重荣面无表情地跪着,目光却在人群中搜寻。他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安守忠,被两名士兵着站在远处。儿子的眼中含着泪,却对他微微点头——那是告别的意思,也是活下去的承诺。
午时三刻,监斩官扔下斩首牌:
刀光闪过,一颗人头落地。
与此同时,真定府的安氏府邸,郭威亲自护送安守忠登上南下的马车。马车旁,是苏木派人送来的五百两银子和一封书信。信上只有八个字:
**岭南虽远,心安是乡。**
马车缓缓启动,安守忠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出生长大的府邸,便头也不回地踏上了流放之路。
而在洛阳宰相府,苏木将安重荣的认罪书缓缓展开,仔细看了最后一遍,然后交给冯道:冯相,将这认罪书抄写百份,发往天下各藩镇。告诉他们,这就是勾结外敌的下场。
冯道接过认罪书,迟疑道:苏相,安重荣已死,此事该了结了吧?
了结?苏木摇头,冯相,这才刚刚开始。
他转身,在地图上指着幽云十六州的位置:安重荣死了,但契丹还在。石敬瑭割让的三州,还在契丹手中。这天下,还有无数像安重荣一样心怀不轨的藩镇。我的棋局,才下到中盘。
窗外,秋风萧瑟,卷起满地黄叶。
这乱世,就像这秋风,吹不尽,扫不完。
但苏木知道,只要他还在执子,这盘棋,就总有下完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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